都说嫡母心善是菩萨转世,可我知道她屋里的菩萨像后面藏着毒药瓶。那瓶药粉,细如尘,
白如雪,沾一点就能让人肠穿肚烂。我叫方清璃,方家最不起眼的庶女。此刻,
我跪在祠堂冰冷的青砖地上。空气里飘着廉价香火的味道,混着嫡母张玉琼身上昂贵的檀香。
“清璃啊,”她的声音像裹了蜜糖的刀子,又软又毒,“静姝是你嫡亲的姐姐,她身子弱,
受不得苦。那周家小子,虽说眼下是穷酸了些,但好歹是个读书人。你替她嫁过去,
是帮姐姐,也是帮咱们方家积福。”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轻轻搭在我肩上,
指甲却像要嵌进我骨头里。站在她身后,我那嫡姐方静姝,用帕子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
像是在哭。可那帕子后面,分明是压不住的得意。她身上那件新做的云锦裙子,
晃得我眼睛疼。我爹,方老爷,坐在主位上,捻着他那几根稀疏的胡子,眼皮都不抬一下。
他只看重方家的脸面和嫡女的富贵。“清璃,你母亲说得对。周家小子中了秀才,
前途未可知。 你嫁过去,安分守己,伺候公婆,相夫教子,也是你的造化。
”他说得轻飘飘,仿佛只是随意处置一件无足轻重的物件。造化?我的造化,就是顶替嫡姐,
跳进那个传说中穷得老鼠都不愿意打洞的周家火坑?我的造化,
就是替方静姝挡掉这门她们眼里的“晦气”亲事,好让她风风光光嫁进昌平侯府,
做她的世子妃?心口像被塞进一块冰,又冷又硬。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尖锐的刺痛让我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不能哭,不能闹。眼泪在这深宅大院里,
连地上的尘土都不如。“女儿……明白了。”我垂下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
喉咙里堵着一团棉花,又酸又涩。张玉琼满意地笑了,拍了拍我的肩:“这才是我的好女儿。
放心,母亲不会亏待你,嫁妆……总归会让你体面出门的。”她所谓的体面,
不过是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和一点压箱底的碎银子,比起方静姝那十里红妆,
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方静姝终于放下帕子,露出一张精心修饰过、毫无泪痕的脸。
她走到我跟前,微微俯身,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妹妹,委屈你了。那周明远,
听说长得还算周正,就是家里穷得只剩四面墙。你过去,记得常写信回来,告诉姐姐,
那穷日子……是什么滋味儿。”她眼里的幸灾乐祸,几乎要溢出来。我扯了扯嘴角,
算是回应。写信?向你们炫耀我如何在泥潭里挣扎吗?出嫁那天,天阴沉沉的。
没有十里红妆,没有喧天锣鼓。一顶灰扑扑的小轿,悄无声息地从方府偏门抬出。
轿帘是洗得发白的青布,随着轿子的晃动,不时漏进一丝冷风。我穿着半旧的嫁衣,
头上唯一的首饰,是姨娘偷偷塞给我的一根素银簪子。她抱着我,哭得几乎晕厥,
被两个粗壮的婆子硬生生架开了。“清璃……我的儿……”她的哭声撕心裂肺,
淹没在偏门关闭的沉重声响里。轿子晃晃悠悠,像飘在无边苦海上的一叶小舟。
外面街市的喧嚣被隔绝,只有轿夫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我掀开一点轿帘缝隙,
最后看了一眼方府那高耸的朱漆大门,门楣上“方府”两个烫金大字在阴霾下依旧刺眼。
从此,我是周方氏了。周家比我想象的还要破败。
在一个荒僻得连名字都叫不上的小村子尽头。两间低矮的土坯房,屋顶的茅草稀稀拉拉,
有几处塌陷下去,用几块破木板勉强盖着。院墙是泥土垒的,豁了好几个大口子,
风畅通无阻。院子里唯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墙角那几根细瘦伶仃的竹子。我的“新房”,
就是其中一间稍大点的屋子。泥地坑洼不平,墙角堆着农具和一些柴禾。一张旧木床,
两条板凳,一张瘸了腿的桌子,就是全部家当。窗户纸破了几个洞,冷风飕飕地往里灌。
周明远就站在屋子中央。他身上还穿着那身半旧的蓝色长衫,洗得发白,袖口磨起了毛边。
身量很高,却有些单薄,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大概是常年苦读熬的。但那双眼睛,
很亮,像寒夜里的星子,沉静地看着我,没有嫌弃,也没有讨好,只有一种坦然的平静。
“家里……清贫,委屈你了。”他开口,声音清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局促。
他指了指那张瘸腿桌子,“你的嫁妆……先放那里吧。”我那两个小小的、寒酸的包袱,
放在那张破桌子上,显得更加可怜。“嗯。”我应了一声,声音干涩。
视线扫过空荡荡、冰冷冷的屋子,心也跟着往下沉。没有喜宴,没有宾客,
甚至连一对红烛都没有。空气里只有土腥味和挥之不去的寒意。周明远的母亲周王氏,
是个枯瘦矮小的妇人,脸上刻满了风霜的痕迹。她搓着粗糙皲裂的手,眼神躲躲闪闪,
不敢看我,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对不起,
委屈了……对不起……” 她身上那件打着补丁的袄子,比我的嫁衣还要破旧。
周父是个沉默寡言的庄稼汉,闷头坐在门槛上抽旱烟,烟雾缭绕里,看不清表情。
这就是我的婆家。这就是我替方静姝换来的“福气”。日子像被冻僵的河水,
缓慢而艰难地向前淌。周家实在太穷了。灶膛里的火总是半死不活,锅里煮的东西,
永远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糙米粥,里面浮着几片少得可怜的菜叶。油星子更是稀罕物,
一个月也难得见一次。每天天不亮,我就得爬起来。伺候周王氏做早饭,喂鸡,收拾屋子。
然后跟着周父下地,拔草,锄地,做着我从未做过的粗重农活。手上很快就磨出了血泡,
破了,结了痂,又磨破,最后变成一层粗糙的老茧。腰也常常酸得直不起来。晚上,
在昏暗的豆油灯下,我还要缝补一家人的破旧衣裳。针脚歪歪扭扭,常常扎到手指。
周明远大部分时间都关在隔壁那间更小的屋子里读书。
那屋子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晚上,我就和周王氏挤在那张旧木床上。
周明远则睡在堂屋那张用门板临时搭起来的铺上。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他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在院子里借着熹微的晨光诵读。白天关在屋子里,
只有吃饭时匆匆出来。晚上,我在这边缝补,隔壁传来他低低的背书声,
或者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偶尔,我会在灶膛的火光下,看到他清瘦的侧影被拉得很长,
映在斑驳的土墙上。有一次,我去给他送水。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只见他伏在桌上,
像是睡着了。桌上摊开的书页,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砚台里的墨迹已干,
一支秃了毛的笔搁在旁边。他身上那件单薄的长衫,在初春的寒气里显得那么单薄。
我轻轻放下水碗,目光扫过桌角。那里堆着厚厚一摞写满字的纸,仔细一看,
竟全是抄书的稿纸!字迹工整,一丝不苟。旁边还有几张替人写信挣来的铜钱。
原来他不止读书,还在拼命地抄书、代写书信,赚取那一点点微薄的束脩和笔墨钱。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难言。方静姝口中的“穷酸”,此刻在我眼里,
有了沉甸甸的分量,不是鄙夷,而是沉重的生活本身。日子清苦得让人麻木。偶尔,
我会收到姨娘托人辗转带来的口信。无非是报个平安,让我忍耐。她不敢写信,
怕被张玉琼发现。从那些零碎的消息里,我拼凑出方静姝的近况:风光嫁入昌平侯府,
十里红妆,羡煞全城。成了世子夫人,穿金戴银,仆妇成群。每次回娘家,排场都大得吓人。
张玉琼逢人便夸,说她女儿命好,是富贵命。这些消息,像一根根细小的针,扎在我心上。
不致命,却密密麻麻地疼。夜里,听着隔壁周明远压抑的咳嗽声,还有周王氏低低的叹息,
我会睁着眼,望着屋顶漏进来的惨淡月光,想那侯府里的锦衣玉食,想方静姝趾高气扬的脸。
然后,更用力地掐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身在何处。周明远有时会去镇上县学,
一去就是几天。他不在的日子,家里更显冷清。周王氏总是惴惴不安,一遍遍问我:“清璃,
明远他……带的干粮够不够?天冷了,他那件薄衫……”“娘,放心。”我只能这样安慰她,
“他那么大个人了,能照顾自己。”其实我心里也没底。那个沉默寡言的男人,像一块冰,
捂不热,也看不透。我不知道他书读得如何,只知道他很拼命。他的沉默,像一座无形的山,
压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家上。三年,整整三年。这三年的日子,就像在刀尖上跳舞。穷,
像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这个家。我们吃最差的饭,穿最破的衣,干最累的活。
周明远依旧沉默。他极少在家,大部分时间都在县学苦读,偶尔回来,
也是带回一叠叠抄好的书稿和微薄的酬劳,然后立刻又扎进他那间小破屋,
点着昏暗的油灯继续熬。他瘦得厉害,背脊却挺得笔直,
像院角那几根历经风雨却不肯折断的竹子。他的眼神更深沉了,像幽深的古井,看不到底。
我和他之间,依旧隔着厚厚的壁障。他叫我“娘子”,声音里是刻板的尊重,不是温情。
我叫他“相公”,同样生疏而客气。我们像两个搭伙过日子的陌生人,除了必要的生计交流,
几乎无话。直到那一日。那是个异常闷热的午后,蝉鸣聒噪得人心烦意乱。
我正在院子里费力地劈柴,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裳,黏腻地贴在背上。周王氏坐在屋檐下,
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她酸痛的老寒腿。突然,一阵由远及近的、急促而喧闹的锣鼓声,
像滚雷一样打破了小村的宁静!紧接着,是人群嘈杂的惊呼和议论,声音越来越大,
直冲着我们这个破败的小院而来!“怎么回事?”周王氏惊得站了起来,手搭凉棚向外张望。
我的心猛地一跳,握着柴刀的手瞬间收紧。一种莫名的预感攫住了我。“周明远!
周明远周老爷是住这儿吗?”一个穿着崭新皂隶服、头戴红缨帽的衙役,骑着高头大马,
猛地勒马停在我们那豁了口的院墙外!他身后还跟着几个敲锣打鼓、捧着大红喜报的人,
再后面,是黑压压一片看热闹的村民,个个伸长了脖子,脸上满是惊愕和好奇。
“周……周老爷?”周王氏完全懵了,嘴唇哆嗦着,茫然地看向我。衙役利落地翻身下马,
几步就跨进了院子,脸上堆满了前所未有的恭敬笑容,
声音洪亮得能震掉屋檐的灰:“恭喜周老爷!贺喜周夫人!贵府周明远周老爷,
高中本科恩科殿试一甲第一名——状元及第!金銮殿上,圣上钦点!报喜的文书到啦!
”他说着,双手高高捧起一卷用明黄绸子系着的、沉甸甸的报帖!“轰”的一声!
我的脑袋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只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什么?状元?周明远?
那个沉默寡言、穷得只剩一身傲骨的书生?那个我名义上的丈夫?
柴刀“哐当”一声掉在脚边,砸在泥地上。周王氏“哎哟”一声,身体晃了晃,
直挺挺地就往地上倒去!我离得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可双腿也软得不像自己的,
竟跟着她一起跌坐在地!冰冷的泥地透过薄薄的裤子传来刺骨的寒意,
却丝毫无法冷却我浑身沸腾的血液。“娘!娘子!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带着剧烈喘息和难以置信激动的声音从院门外传来。我猛地抬头。
周明远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衫,风尘仆仆,
脸色因为疾跑而涨得通红,额头全是汗珠。他分开拥挤的人群,几乎是踉跄着冲进院子,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和他娘跌坐在地的狼狈样子。
他的目光扫过衙役手中那刺目的明黄报帖,又猛地钉在我脸上。那瞬间,
他眼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汹涌澎湃的情绪——震惊、狂喜、茫然,
还有一种……深深的、难以言喻的复杂。他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大步上前,
一把从衙役手中接过那卷象征着一朝登天、权势滔天的报帖!他的手指用力到骨节泛白,
身体微微颤抖着。“状元……我儿是状元了?”周王氏被扶了起来,死死抓住周明远的胳膊,
浑浊的老眼里迸发出骇人的亮光,像是燃尽了生命最后的热度,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老天爷开眼!开眼了啊!”“是!娘!是状元!”周明远的声音也带着剧烈的颤抖,
他用力握住母亲枯瘦的手,目光却再次看向我,那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我烫穿。
锣鼓声更响了,震耳欲聋。村民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和议论。“老天爷!
周家小子真中状元了!”“状元郎!咱们村出状元了!”“周家媳妇熬出头了!苦尽甘来啊!
”“方家姑娘……当初可是替她嫡姐嫁过来的吧?这……”最后那句话,像一根冰锥,
瞬间刺穿了我被狂喜和茫然冲击得浑噩的脑子。方家!方静姝!张玉琼!
我扶着周王氏手臂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指尖冰凉。看着那明黄的报帖,
看着周明远那张被巨大荣耀冲击得有些陌生的脸,看着这瞬间被翻天覆地改变的一切,
一股寒意,却从脚底板直窜上头顶。苦尽甘来了吗?也许吧。但更大的风暴,
恐怕才刚刚开始。周明远高中状元的消息,像长了翅膀的燎原大火,瞬间烧遍了整个州府,
自然也毫无意外地烧回了方家。我们还在那个破败的小院里,
被蜂拥而至的道贺人群和闻风而来巴结的乡绅富户围得水泄不通时,方家的马车,
就已经卷着尘土,停在了院墙外。最先冲下来的,是我的生身父亲,方老爷。
他穿着一身簇新的绛紫色绸缎长袍,红光满面,隔着老远就张开双臂,
声音洪亮得压过了所有喧闹:“贤婿!我的好贤婿啊!哈哈哈!天佑我方家!天佑我方家啊!
”他几步冲上前,无视了一院子的人,
目标明确地直奔刚刚应付完一波贺客、脸上还带着些许倦容的周明远。那亲热劲儿,
仿佛周明远是他失散多年的亲儿子。他甚至没看我一眼。周明远微微蹙眉,
身体不着痕迹地侧了侧,避开了方老爷过于热情的熊抱,只拱手行了个礼:“岳父大人。
”方老爷扑了个空,脸上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堆得更高,一把抓住周明远的手腕,
用力摇晃:“贤婿!不必多礼!一家人!一家人!当初我就说,明远你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是文曲星下凡!果不其然!果不其然啊!哈哈!”他唾沫横飞,
声音大得生怕别人听不见他的“先见之明”。我站在周王氏身边,冷眼看着。
当初是谁嫌周家穷酸,把我像丢垃圾一样丢过来替嫁?如今倒成了他慧眼识珠了?真是讽刺。
紧接着,马车上又下来一个人。是张玉琼。她穿着一身深紫色遍地金的富贵团花褙子,
头上戴着赤金点翠的富贵簪,脸上扑着厚厚的粉,
却掩不住眼下的青黑和那份极力维持的僵硬笑意。她下了车,目光先是急切地扫过周明远,
那眼神热切得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然后,她才像刚发现我似的,
视线缓缓落在我身上。只一眼,我就看到她精心描绘的眼底,
那极力压抑却仍旧翻滚的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嫉妒、懊悔,
还有一种被命运狠狠扇了一记耳光的狼狈。“清璃……我的女儿!”她忽然拔高声音,
带着一种夸张的、泫然欲泣的腔调,快步向我走来。那步伐快得甚至有些踉跄,
完全失了平日贵妇人的端庄。我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话。
周王氏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我的胳膊。张玉琼几步就冲到我面前,
伸出那双养尊处优、戴着翡翠戒指和赤金镯子的手,作势就要来抓我的手,
声音哽咽着:“苦了你了!我的儿啊!这三年,娘这心里……日日都像油煎一样!
是娘对不住你!让你替静姝受了这天大的委屈!”她的指尖几乎要碰到我的手背了。
那浓烈的脂粉香气和刻意表演的悲切,让我胃里一阵翻腾。在她指尖即将落下的瞬间,
我猛地一抽手,后退了一步。动作幅度不大,却足够清晰地表露出拒绝。
张玉琼的手僵在了半空。院子里嘈杂的议论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安静了许多。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尴尬的一幕。方老爷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母亲言重了。”我垂下眼,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能伺候相公,是女儿的福分。
谈不上委屈。”张玉琼的脸,唰地一下白了。那层厚厚的粉,
也盖不住她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她涂得鲜红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
又强行咽了回去,眼中闪过一丝被当众驳了面子的羞恼。但很快,
那羞恼又被更强烈的某种情绪压了下去。她深吸一口气,
努力挤出一个更温和、甚至带着点讨好的笑容。“好孩子……你是个懂事的。
”她的声音放得更软,带着诱哄的味道,“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明远出息了,
你也该享福了。娘这次来,一是替你们高兴,二来……也是想接你回家住几日。
你姨娘……也日日念叨你呢。”接我回家?我心里冷笑。是接我回去,
还是想借着接我的名头,把新出炉的状元郎也一起“请”回去?好让方家沾沾这泼天的荣耀?
顺带,看看能不能弥补一下当初“错失良婿”的遗憾?我抬眼,
目光平静地掠过张玉琼那张堆满虚假慈爱的脸,越过脸色尴尬的方老爷,
最后落在周明远身上。他正静静地看着我们这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深,
像是在审视着什么。“多谢母亲好意。”我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相公刚刚高中,诸事繁杂。府上还有公公婆婆需要儿媳伺候。回家省亲之事,容后再说吧。
油渣儿发白
狂想镇魂曲
晚风细雨知我意
夏沫桃子
啦啊茉莉花
油渣儿发白
望舒云雨间
晚风细雨知我意
啦啊茉莉花
银华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