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和妈妈最纯恨的那一年。爸爸用烟头在我脸上烫满疤痕,只因我那张和妈妈相似的脸。
我捂着脸疼到昏厥,却被妈妈扔来的花瓶砸醒。她双眼猩红,声音歇斯底里:你个废物!
今天你要是不能把你爸找回来,你也别回来了!滚啊!我被状若疯癫的妈妈吓坏了,
顾不得处理扎进身体里的碎玻璃,连滚带爬去找爸爸。找到爸爸时,
秘书阿姨正趴在他的身上。我试探着过去抓住爸爸的裤腿:回家,妈妈,让,回家。
他眉头微皱,烦躁地一脚踹开我:我说没说过不准出现在我的面前?
看见你这张脸就心烦!滚!说罢,他小心抱住秘书阿姨转身离去。
我无力地蜷缩在地上,望着爸爸的背影意识逐渐模糊。没有人知道,
我刚刚在来的路上出了车祸。而内脏出血,是等不了人的。……我躺在地上,
只觉得脖子痒痒的。伸手探去,满目鲜红。我吓了一跳,连忙捂住脑袋,
挣扎着爬起来往家走。推开家门,客厅地板上散落着无数照片。大大小小的影像里,
全是爸爸和秘书阿姨亲密的身影。妈妈跪坐在照片堆中,一边歇斯底里地大笑,
一边疯狂撕扯着那些相纸。妈妈的样子让我有些害怕,可低头看见自己满手的血,
我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我轻轻拉住妈妈的衣角,声音微弱:妈妈,我……
我想告诉她我被车撞了,现在浑身发麻,头上还在流血。可话未说完,
一个狠狠的耳光已经甩在我脸上。带不回你爸你还回来做什么?!她揪住我的衣领,
眼神冰凉。随后猛地一推,我重重摔在地上:真是废物!我趴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体内传来某种东西碎裂的声响。妈妈看着我蜷缩的样子,似乎稍稍恢复了些理智。
她皱着眉问:你刚才要说什么?我张了张嘴,却被呛到,只能不停咳嗽。
妈妈的耐心很快耗尽,挥手叫来人,把我锁进了房间。我蜷缩在冰凉的地板上,
喉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头上的血还在流淌,温热的触感从额头转移到脖颈。意识模糊间,
我听见大门被撞开的声响,听见激烈的打斗声,听见秘书阿姨刺耳的尖叫,
听见爸爸妈妈再次爆发的争吵。我看着地板上渐渐扩散的血迹,
用尽最后力气拍打房门:救命……爸爸妈妈……别吵了……
救救轩轩……轩轩疼......我无助地拍打着门,巨大的恐惧让我止不住颤抖。
眼泪混着血,一颗一颗掉在地上。我想告诉爸爸妈妈,轩轩好难受,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可惜没人理我。这不是爸爸妈妈第一次吵架了。
似乎自从爸爸身边出现了秘书阿姨之后,他们之间的争吵就再没停歇过。
甚至一次比一次激烈,一次比一次疯狂。第一次,是在宴会上。妈妈当众掏出手枪,
一枪接一枪地打烂了秘书阿姨的礼裙。最后,枪口稳稳停在挡在秘书阿姨身前的爸爸的胸口。
全场死寂,爸爸却突然笑了。他握住妈妈持枪的手,对着自己连开三枪。鲜血渗出,
他却面不改色地看着妈妈:这样够了吗?那天的闹剧,在爸爸倒在血泊中告一段落。
回家后的妈妈遣散了所有佣人,整日呆坐在卧室床上,望着窗外一动不动。整整五天,
我滴水未进。我饿得双腿发软,不停地摇晃妈妈的腿:妈妈,轩轩饿……
可她像是失了魂,对我的哀求充耳不闻。饿到第三次昏倒时,
我在别墅院子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些金黄的玉米粒,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直到腹中传来刀绞般的剧痛,满嘴冒出白沫,我才意识到那是拌了耗子药的诱饵。
我挣扎着爬到爸爸的住处,却被他拦在门外。爸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打断我尚未开口的话:混账东西!你顶着和你妈妈这么像的脸出现在安安面前,
是还嫌她受到的惊吓不够多吗?滚远点。门砰地关上,隔着门缝,
我听见秘书阿姨细软撒娇的声音。爸爸从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我的异常。我被邻居送去医院时,
已经奄奄一息。在急诊室抢救了整整一天,最终被切除了半个胃。从此以后,
只能靠流食维生。第二次,是在爸爸把离婚协议递到妈妈面前那天。妈妈冷笑着接过文件,
慢条斯理地一页页撕碎。碎片飘落,她突然抓起桌上的刀,狠狠扎进爸爸的手背。要离婚?
妈妈笑得癫狂,甚至笑出了眼泪:秦郁,你别忘了,我们当初说好的,只有丧偶,
没有离婚!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吧!爸爸静静地看着妈妈的模样,
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反手抽出刀子,将妈妈按在墙上。好啊,那就一起死。
刀刃擦过妈妈的脖颈,鲜血顺着墙壁流淌。我嚎啕大哭,一边哭喊着,
一边试图上前拉开他们,却被爸爸一把推开。后脑重重撞在桌角,钝痛传来,
温热的血瞬间浸湿了衣领。那道伤口缝了七针,从此之后,
我的头上多了一道无法抹平的疤痕。直到第三次。秘书阿姨怀了爸爸的孩子。
这件事点燃了妈妈所剩无几的理智。她毫无预兆地摔碎了家中所有的摆件,
转身将怒火发泄在我身上,拽着我的脑袋一次次撞到墙上。直到我晕死过去,
妈妈才终于罢休。当天她就找人绑了秘书阿姨,强行拿掉了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眼前的景象像走马灯般旋转,门外的争吵声渐渐远去。血泊中,我敲打房门的手慢慢垂下,
只觉得连最后一丝力气也从体内流走。世界,逐渐陷入一片漆黑。再次醒来时,
我正被人粗暴地拖拽着前行,最后重重摔在爸爸脚边。爸爸垂眸扫了我一眼,
语气里满是烦躁:你妈又发疯,把安安绑走了。赶紧起来,别在这里装死!快去劝住你妈!
我试图用手臂支撑起身体,胸腔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整个人又软软地倒了下去。
见我一动不动,爸爸焦躁地对手下吼道:拖着他走!没时间了,安安等不起!闻言,
爸爸的手下再次拎起我,粗暴地把我往楼梯下拖去。我的头无力地后仰,
视线里是旋转的天花板。每下一级台阶,五脏六腑都疼得像是要错位。
爸爸……我肚子好疼……我微弱地呻吟着。可爸爸全心全意都扑在秘书阿姨身上,
字字句句不离安安,连看我一眼都嫌浪费时间。所以他自然没看见,
我身后拖出的那道长长的血痕。当爸爸把我带到妈妈面前时,妈妈正举枪对着秘书阿姨。
爸爸见状瞳孔猛缩,一把将我拽到身前,朝着妈妈嘶吼:放了安安!
否则你儿子的命就别想要了!妈妈盯着我看了片刻,忽然嗤笑出声:我儿子?秦郁,
你别忘了,他也是你的儿子。她挑了挑眉,毫不在意般开口:虎毒不食子,
有种你就杀了他吧!我的心仿佛空了一瞬,傻愣愣地盯着妈妈的脸,
试图分辨她话中的真假。你以为我不敢?爸爸手中的刀立刻往下压,脖子一凉,
鲜血瞬间淌落。我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爸爸的衣袖:爸爸不要……轩轩害怕……
没有人在意我的哭求。爸爸的眼里只有秘书阿姨。妈妈的全部注意力都在与爸爸对峙。
趁妈妈分神的刹那,爸爸猛地夺过她手中的枪。我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对准妈妈,
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气,突然扑上前,
身体挡在妈妈面前:爸爸……求求你不要伤害妈妈……爸爸怔了一瞬,
随即暴怒:你也找死!他狠狠一脚踹在我身上,我整个人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可妈妈爸爸谁都不肯抽空看我一眼。好啊……妈妈突然笑了一声:那今天都别活了!
她点燃打火机,火苗瞬间窜起。爸爸立刻冲向秘书阿姨的方向。妈妈却站在原地,
望着逐渐升起的火势大笑出声。妈妈……爸爸……我无助地哭着,
艰难地朝着爸爸妈妈的方向爬去,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我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他们。
那时候的妈妈会在我摔倒后第一时间抱起我安抚:宝贝不哭,我们轩轩最乖啦!
爸爸也会讲故事哄我睡觉,会在半夜给我盖好被子。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
爸爸妈妈的眼里逐渐没有了我。浓烟呛进肺里,我开始咳出更多的血。可哪怕如此,
依旧没有人注意到我的状态,也没有人给予我一丝一毫的目光。
直到我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在焦灼的空气里。大火最终还是被人及时扑灭了。恍然间,
我只觉身体一轻,像是挣脱了所有束缚。我飘浮在空中,茫然地俯视着下方的一片狼藉。
爸爸紧紧抱着秘书阿姨,朝着妈妈低声骂了句疯子,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妈妈站在原地沉默良久,随手把打火机扔在地上,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上楼去。
只留我还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是一片暗红的血泊,衣服上沾满了烧焦的灰烬,狼狈不堪。
两个新来的佣人远远地站着,小声交谈。怎么让小少爷一个人睡在地上?
夫人看见会生气的吧?不会吧?我看夫人和秦总根本不在意少爷啊。我听说,
夫人和秦总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们对他疼爱有加,事事亲力亲为,给了他全部的关爱。
可是自从那位秦总身边的秘书出现后,秦总和夫人感情破裂,
连孩子都成了他们争斗的牺牲品……管家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当管家走近我时,
突然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他颤抖着探了探我的鼻息,随即惊慌失措地抱起我冲向妈妈的房间。
夫人!小少爷好像不行了,您快来看看吧!夫人!求您开开门!
管家几乎喊破了嗓子,房门终于打开一条缝。妈妈冷冷地扫过我毫无生气的身体,
视线停留在我毫无血色的脸上,嘴角扯出一抹讥讽:装得还挺像。你要是早这么会装,
还至于留不住你爸?她看着我毫无回应的样子,突然来了火气。重重摔上门,
任凭管家如何敲打,再没有回应。我飘在空中,愣愣地看着。心里干涩不已,
眼眶也跟着发烫。我果然是个废物。就连死,都不能帮妈妈留住爸爸。我飘到爸爸的住处时,
他正坐在床边,温柔地握着秘书阿姨的手。他的手机响起,
电话那头传来管家慌乱的声音:秦总!不好了!少爷她……咳咳……阿郁,
我的喉咙好痛,胸口也闷闷的……秘书阿姨突然蹙眉捂住心口处。爸爸脸色骤变,
匆忙对着电话说:有事找他妈去,他要是还没死就别来烦我!便挂断了电话。
他急忙扶住秘书阿姨,语气满是担忧:怎么了安安?是不是刚刚被烟呛到了?别怕,
家庭医生马上就到!都怪秦轩轩那个废物,一点用都没有,根本劝不住他妈,
也阻止不了他妈发疯!这才害你受了惊吓!我怔怔地看着爸爸。原来,在爸爸的心里,
我也是个废物。原来,不止妈妈觉得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孩子,连爸爸也这么嫌弃我。不过,
爸爸妈妈,你们再也不用因为我的无用而感到生气了。我再也不会惹你们心烦了。
爸爸火急火燎地找来家庭医生,直到再三确认秘书阿姨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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