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金贵的“快递员”王大锤这辈子没跟法院打过交道,
直到自家楼下那棵长了二十年的老槐树被开发商连夜刨了。树皮还沾着晨露,
树根带着半块没化的冻土,就那么横在小区门口,像条被撂倒的老黄牛。“这得赔!
”小区里的老少爷们围着槐树跺脚,王大锤也跟着急,可真要找谁说理,一群人倒都蔫了。
有人说找物业,物业摊手;说找城管,城管说归绿化;说找绿化,
绿化说开发商有“临时许可”——那许可上的公章歪歪扭扭,像用脚趾头盖的。“得找律师!
”有人喊了一嗓子。王大锤兜里揣着刚卖废品凑的两千块,揣得紧紧的,
跟着邻居往“正义法律服务所”去。那地方在写字楼十楼,电梯里镶着镜子,王大锤照了照,
觉得自己这身洗得发白的夹克,跟锃亮的电梯门格格不入。律所门脸阔气,
前台小姑娘穿得像银行柜员,抬眼扫了他一眼,声音甜得发腻:“请问您找哪位律师?
”“找能帮咱要槐树赔偿的律师。”王大锤搓着手说。小姑娘领着他进了个小隔间,
里头坐着个穿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苍蝇都站不住脚,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
镜片厚得像酒瓶底。男人没起身,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什么事?
”王大锤把槐树的事一五一十说一遍,男人听完,手指头在桌上笃笃敲了敲,像在算钱。
“这事不难,”他说,“属于物权侵权纠纷,我给你写个诉状,递到法院,
保管让开发商赔钱。”“那得多少钱?”王大锤心提到了嗓子眼。“五千。
”男人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五块。王大锤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五千?
我……我就想让他们赔棵树,顶多再赔点精神损失,总共估计也就万儿八千的。
”男人推了推眼镜,嘴角撇出点不屑:“你懂什么?这叫专业服务。我这证,
当年考的时候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不是快递员随随便便能干的。诉状怎么写,证据怎么交,
开庭怎么说,这里头都是学问。”王大锤咬咬牙,心想为了老槐树,值了。
他回家跟媳妇商量,媳妇把存折拍在桌上:“咱儿子下个月学费还没凑齐呢!五千?
他抢钱呢?”正闹着,邻居李老头敲门,手里捏着个手机:“大锤,别找律师了,
我孙子说网上有诉状模板,咱自己填填就行,寄快递到法院就能立案。”王大锤将信将疑,
跟着李老头孙子鼓捣手机。还真有模板,什么“民事起诉状”“证据清单”,写得明明白白,
就是填名字、填事由、填金额。李老头孙子帮着填好,打印出来,王大锤揣着去了邮局,
花了二十块钱,寄了个EMS,还特意要了张回执。“这能行吗?”王大锤拿着回执,
心里七上八下。没过几天,法院真寄来传票了。王大锤捧着传票,手都抖了,
比当年接婚书还激动。开庭那天,他穿着媳妇熨得平平整整的夹克,揣着打印好的诉状,
往原告席上一坐。对面开发商的律师,正是上次那个金丝眼镜。金丝眼镜看见王大锤,
先是一愣,随即露出嘲讽的笑:“哟,没找‘快递员’啊?自己来的?”王大锤没理他,
轮到他说话时,就照着诉状念,念到“老槐树陪伴小区居民二十年,是大家的精神寄托”,
声音还颤了颤。法官听着,时不时点头,问了几个问题,王大锤都照着心里想的答了。
开完庭,金丝眼镜追上他,脸色不太好看:“你这诉状谁写的?格式还挺对。
”“网上找的模板,自己填的。”王大锤扬了扬下巴。金丝眼镜脸一阵红一阵白,
嘴里嘟囔着:“胡闹!这法律程序哪是你们老百姓能随便瞎来的……”王大锤没再理他,
脚步轻快地出了法院。他觉得,自己这二十块钱花得,比那五千块值多了。
第二章 法律咨询公司的“灵丹妙药”老槐树的官司还没判,王大锤又遇上了糟心事。
他在工地干活,从脚手架上摔下来,腿摔骨折了,包工头只给了两千块,说够买药了,
再要没有。媳妇哭着说:“这可怎么办?腿得养三个月,家里一分收入都没有,
还得花钱看病。”王大锤躺在病床上,愁得头发都白了几根。这时,病房门被推开,
进来个穿衬衫的小伙子,手里拿着一摞传单,脸上堆着笑:“大哥,听说您工伤了?
想维权不?我们‘为民法律咨询公司’,专门帮老百姓讨公道,收费便宜,成功率高!
”小伙子把传单递过来,上面印着“工伤维权,零风险代理,拿到赔偿再收费”,
还有一堆胜诉案例,配着当事人送锦旗的照片。王大锤心动了,上次自己打官司虽然顺利,
可这次是工伤,涉及到劳动关系、伤残鉴定,比槐树那事复杂多了。“你们这怎么收费?
”他问。“简单,”小伙子拍着胸脯,“等您拿到赔偿款,我们抽百分之十。要是拿不到,
一分钱不收。您看,多划算!”王大锤觉得靠谱,当场就签了协议。
小伙子临走时说:“大哥您放心,我们有专业的‘法律专家’,保证给您办得妥妥的。
”过了两天,“法律专家”来了,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说话语速飞快,像打机关枪。
她问了王大锤工地的名字、包工头的联系方式,又看了看他的病历,说:“这事好办,
我先去跟包工头谈,让他私了,私了不成再走仲裁。您就等着好消息吧。”王大锤左等右等,
等了半个月,没等来好消息,倒等来包工头的威胁电话:“你还敢找法律咨询公司?告诉你,
再闹,一分钱都别想拿!”他赶紧给那女人打电话,
女人支支吾吾:“那个……包工头态度强硬,私了不行,得走仲裁。不过仲裁得要劳动合同,
你有吗?”王大锤愣了:“没有啊,工地上都没签合同。”“那麻烦了,”女人说,
“没有劳动合同,不好认定劳动关系。这样,你先去工地找工友作证,
再找工牌、工资条什么的,凑够证据再说。”王大锤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去工地找工友,
可工友们都怕包工头报复,没人敢作证。工牌早就丢了,工资都是现金结算,哪来的工资条?
他再给女人打电话,女人要么不接,要么说在忙。这天,
他在医院楼下碰见上次那个发传单的小伙子,赶紧拉住他:“你们那专家怎么回事?
光让我找证据,啥也不办!”小伙子一脸无辜:“大哥,我就是个发传单的,
具体的事我也不清楚。要不您去公司找我们经理?”王大锤拄着拐杖,
好不容易找到“为民法律咨询公司”,地方在一个老旧写字楼里,就两个小房间,
几张破桌子,根本没有传单上写的“豪华办公场地”。经理是个油头粉面的男人,
听完王大锤的话,皱着眉说:“你这情况特殊,没有劳动合同,我们也没办法。这样吧,
协议解除,我们也不收费,你自己想办法吧。”“你们不是说零风险吗?
不是说拿到赔偿再收费吗?”王大锤急了。“可我们也没拿到赔偿啊,”经理摊手,
“我们已经帮你去谈过了,是你自己证据不足,不能怪我们。”王大锤气得浑身发抖,
拿起桌上的传单,撕得粉碎。他这才明白,所谓的“法律咨询公司”,有的根本就是空壳子,
只会画大饼,真遇到事,比谁都跑得快。出了写字楼,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雨。
王大锤拄着拐杖,慢慢往前走,心里又气又委屈。他想不通,为什么想讨个公道这么难?
找律师嫌贵,找法律咨询公司又被骗,难道老百姓遇到事,就只能认倒霉?
第三章 遇上“真·快递员律师”王大锤没辙,只好又想起上次帮他弄诉状的李老头孙子。
小伙子在大学里学法律,放假回家,听说王大锤的事,主动找上门:“锤叔,
我帮您分析分析。没有劳动合同也能认定劳动关系,比如工服、考勤记录,
或者包工头给您转账的记录,都能当证据。”“可我啥都没有啊。”王大锤叹气。
“那咱就申请劳动仲裁,让仲裁委去调查。”小伙子说,“不过仲裁程序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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