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重生之局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手指死死攥住锦被,
指节泛白。窗外传来画眉鸟的叫声。这不对。我明明记得自己死在诏狱里,
顾延之那柄镶着红宝石的匕首还插在我心口。血沫涌上来的时候,我听见他说:"沈姑娘,
这一局是你输了。"梳妆台上的铜镜映出张熟悉的脸。杏眼,樱唇,
左眼角那颗泪痣——这是我十六岁的模样。指甲掐进掌心,疼得真实。妆奁匣子半开着,
露出半截羊脂玉佩。我扑过去抓在手里,冰凉的玉面上"沈"字暗纹硌着指腹。
前世柳姨娘就是趁父亲寿宴,把这传家玉佩偷塞进我房里,坐实我偷盗的罪名。"姑娘醒了?
"青黛端着铜盆进来,杏色裙角扫过门槛,"今儿个老爷做寿,前院可热闹了。
"水盆"咣当"搁在架子上,溅出几滴水。
我盯着她手背上的烫疤看——这是去年为我挡热茶留下的。后来她被沈珏卖进窑子,
我连收尸都来不及。"姑娘怎么眼睛红红的?"青黛拧帕子的手顿了顿。
我对着镜子勾起嘴角,露出前世练过千百遍的笑:"沙子迷眼了。"手指划过妆台,
拈起支金镶玉的步摇,"今日戴这个可好?"步摇垂下的流苏叮当作响。前世我就是戴着它,
在寿宴上被沈珏"不小心"扯落发髻,当众出丑。前院传来鼓乐声。青黛替我系腰带时,
我忽然按住她的手:"柳姨娘最近可来过咱们院子?
""昨儿个还来送过樱桃酪......"青黛突然噤声。
我知道她想起什么——那碗樱桃酪让我腹泻三日,错过了给父亲献寿礼。
铜镜里映出我捏着玉佩的手。玉穗子缠在腕间,像条吐信的白蛇。"姑娘!"青黛突然低呼。
我顺着她视线看去,窗纸上映着个人影。"雁丫头起了没?"柳姨娘的声音甜得发腻,
"前厅戏班子都开锣了。"我迅速把玉佩塞进袖袋,
指尖碰到个硬物——是昨日绣花时用的银剪子。门帘被掀开时,
我已经换上娇憨的笑脸:"姨娘来得正好,帮我瞧瞧这胭脂可衬衣裳?
"柳姨娘穿着簇新的藕荷色褙子,发间金凤钗振翅欲飞。她目光扫过梳妆台,
在空着的玉佩锦盒上停了停。"我们雁姐儿天生丽质。"她笑着来拉我手,
指甲在我掌心轻轻一刮,"就是这脸色差了些,可是昨夜没睡好?"我任她握着,
感觉袖袋里的剪子硌着胳膊。前世这个时候,她已经在父亲书房放了伪造的账本。
戏台子搭在前院海棠树下。我瞥见沈珏正给几位大人斟酒,月白袍子纤尘不染。
他抬头冲我笑,眼神却往我袖口瞟。"雁儿来迟了。"父亲在主座招手,
旁边坐着个玄色身影。我呼吸一滞——顾延之怎么会在这儿?前世他明明半月后才来沈府。
"女儿给父亲贺寿。"我盈盈下拜,袖中玉佩突然滑出半截。沈珏的酒杯"哐当"砸在地上。
顾延之转着翡翠扳指的手停了。他抬眼望过来,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
第2章 玉佩惊魂玉佩在青砖地上撞出清脆声响。满座宾客的谈笑声戛然而止。
我慌慌张张去捡,宽袖带翻了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在沈珏衣摆上,
月白锦缎顿时晕开大片茶渍。"兄长恕罪!"我捏着帕子往他衣袍上按,
指尖不着痕迹擦过他腰间。硬皮账本的轮廓隔着衣料硌手——果然带着。沈珏后退半步,
脸上还挂着温润的笑:"无妨。"可我看清他眼底闪过的阴鸷,
和前世在诏狱用烙铁烫我时一模一样。"还不带大少爷去更衣?"柳姨娘突然插进来,
染着蔻丹的指甲掐进我腕子。她转向宾客时又换上笑脸:"孩子们毛手毛脚的,
让诸位见笑了。"戏台上正唱到《麻姑献寿》,笙箫声盖过我们这边的动静。
顾延之忽然起身,玄色蟒纹袍角扫过案几。他弯腰拾起玉佩的动作很慢,
玉穗子缠在他指间像道雪白的绞索。"沈姑娘的物件。"他递过来时,扳指擦过我掌心。
凉得我差点缩手。父亲连忙打圆场:"首辅大人见笑,
小女自幼粗心......""沈阁老教女有方。"顾延之打断他,
目光却落在我发间步摇上,"这支金镶玉的做工,很像先太后赏赐的那批。
"我后颈寒毛竖了起来。前世他查出我勾结叛党,就是用这支步摇当证物。
沈珏突然咳嗽两声:"儿子先去换件衣裳。"他转身时,腰间荷包露出账本一角。
青黛立刻端着果盘凑过去:"大少爷当心台阶——"果盘倾斜的瞬间,
我故意踩住裙摆往前扑。沈珏下意识伸手扶我,青黛的帕子已经拂过他腰间。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像我们排练过无数遍。"雁姐儿今日怎么总摔跤?
"柳姨娘笑着来搀我,眼睛却盯着青黛。小丫鬟正低头收拾滚落的蜜枣,
发髻边新簪的绒花微微发颤——那是得手的暗号。更衣室在东厢房。
我数着沈珏的脚步声消失在后廊,立刻捏碎袖中蜡丸。提前备好的赝品账本滑入手心,
墨香里混着苦杏仁味——这是模仿沈珏笔迹的特制墨水。"姑娘。"青黛从假山后闪出来,
把真账本塞进我袖袋。她手指在发抖,却咧着嘴笑:"大少爷荷包里的香囊味儿真冲,
熏得奴婢直想打喷嚏。"我迅速翻看账本,第三页果然夹着田庄的地契。
前世沈珏就是靠着这张纸,诬陷我私吞三百亩良田的收成。戏台那边突然爆出喝彩声。
我抬头看见顾延之站在廊柱旁,正用茶盖拨弄浮沫。他像是感应到什么,忽然抬眼望过来。
我下意识攥紧账本,纸页发出脆响。"首辅大人对《牡丹亭》也有兴趣?"我堆起笑迎上去,
袖中地契擦着皮肤发烫。他吹开茶叶:"沈姑娘方才的茶盏,摔得很是时候。
"我心跳漏了半拍。对面戏台灯火映在他眼底,像两簇跳动的鬼火。"奴婢找得您好苦!
"柳姨娘的贴身丫鬟突然冲过来,"老爷让您去书房取《松鹤延年图》呢。
"顾延之轻轻搁下茶盏。瓷器碰在楠木案上,声响大得惊人。书房门虚掩着。我刚推开条缝,
就听见沈珏的声音:"......账目确实有问题。"透过博古架缝隙,
我看见他正指着摊开的赝品账本,父亲脸色越来越沉。"雁儿进来。"父亲突然抬头。
我深吸口气跨进门,袖袋里的真账本沉甸甸的。沈珏嘴角噙着笑:"妹妹来得正好,
这些田庄的收支......""女儿正要说这个。"我掏出真账本啪地拍在案上,
"今早庄头送来这个,说有人仿造账目私吞收成。"翻开的地契上,
沈珏的私印赫然盖在骑缝处。父亲猛地站起来,茶盏翻倒浸湿账本。墨迹晕开时,
我瞥见顾延之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沈珏脸色变了:"这分明是......""是什么?
"我抓起湿透的账本,"兄长要说这是我伪造的?
"抖开的纸页间掉出张当票——正是柳姨娘典当母亲嫁妆的凭证。门外突然传来环佩叮当声。
柳姨娘提着裙摆闯进来,看见当票的瞬间血色尽褪。"老爷明鉴!"她扑过来要抢,
"这必是有人栽赃......"我由着她扯住我衣袖,
在拉扯间"不小心"碰倒博古架上的锦盒。羊脂玉佩滚出来,玉面上"沈"字沾了茶水,
在阳光下亮得刺眼。沈珏突然暴起,却被顾延之的随从按住肩膀。
首辅大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门边,蟒纹袍角沾着片海棠花瓣。"沈阁老的家务事,
本官原不该插手。"他摩挲着扳指,"只是伪造地契,按律当流放三千里。
"柳姨娘瘫坐在地上,金凤钗歪在鬓边。我低头整理衣袖,
藏起袖口沾的苦杏仁粉末——刚才翻账本时,特意蹭在关键几页上的。父亲的手在发抖。
他看看我,又看看沈珏,
最后目光停在顾延之身上:"首辅大人今日前来......""路过。"顾延之截住话头,
目光扫过我发间步摇,"听闻沈府海棠开得好。"窗外突然狂风大作,
吹得满树海棠纷飞如血。一片花瓣粘在顾延之衣领上,红得像是心口溅出的血。
第3章 山道迷局窗外的海棠花瓣还在纷纷扬扬地落。顾延之抬手拂去衣领上那片红,
指尖沾了花汁,像抹未干的血迹。"老爷!"柳姨娘突然扑到父亲脚边,"妾身冤枉啊!
"她发髻散乱,金凤钗掉在地上,钗头凤凰的翅膀折了一边。我往后退了半步,
正好踩中那块玉佩。玉面上的"沈"字硌着鞋底,提醒我前世它被柳姨娘偷走时,
也是这么硌着我的胸口。"证据确凿。"父亲声音发颤,胡须上还沾着泼溅的茶水。
他看向沈珏的眼神让我想起诏狱里那盏将熄的油灯。沈珏突然笑了。
他整了整被随从抓皱的衣领,从袖中掏出块帕子。
素白绢面上绣着歪歪扭扭的并蒂莲——是我十三岁初学女红时的拙作。
"妹妹送我的定亲信物,一直随身带着。"他抖开帕子,露出角上褪色的血渍,
"那年你染风寒,我守了三夜......"我胃里翻涌。前世他就是用这招,
在公堂上博得满堂唏嘘。指甲掐进掌心,我强迫自己露出感动的表情:"兄长竟还留着。
"顾延之突然咳嗽一声。他摩挲扳指的动作停了,目光落在那方帕子上:"针脚倒是别致。
"风卷着花瓣扑进书房,有几片粘在当票上。柳姨娘突然抓住我的裙角:"雁姐儿最清楚,
那些首饰是......""是什么?"我弯腰凑近她耳边,用只有我俩能听见的声音说,
"是您偷去给兄长打点吏部官员的?"热气呵在她耳垂上,那里还戴着母亲的红宝石耳珰。
柳姨娘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我直起身时,
袖中银剪子滑到腕间——刚才在混乱中从她腰间顺来的。剪尖上沾着点胭脂,
和她今早涂的一个色。"首辅大人。"父亲突然深深作揖,"家丑让您见笑了。
"顾延之摆摆手,蟒纹袍袖带起一阵松香风。他转身时,
玉佩穗子扫过我的手腕:"明日未时,本官在慈云寺等沈姑娘。"我心头一跳。
慈云寺——前世山匪劫道的地方。沈珏突然挡在门口:"首辅大人留步。"他笑得温润,
手里却攥着那方染血帕子,"舍妹近日要准备及笄礼......""不妨事。
"我抢过话头,对着顾延之背影福了福,"能为父亲分忧,是女儿的福分。
"余光瞥见柳姨娘正盯着我腰间香囊,那里头装着刚塞进去的当票副本。
顾延之头也不回地走了。他的随从在门口顿了顿,
往地上扔了个东西——是那只折翅的金凤钗。当晚我跪在祠堂抄经时,
青黛从窗缝塞进来张字条。柳姨娘明早要去慈云寺还愿,特意提议带我同去。
字条背面画着个歪扭的马车,车辕处标着个胎记图案。我烧掉字条,
火光照亮供桌上母亲的牌位。前世就是明天,我被劫匪扯掉半幅袖子,从此背上不洁的名声。
"姑娘真要赴约?"青黛扒着窗框小声问。
我示意她看香炉——里头埋着下午从沈珏书房偷拿的驿丞文书。
盖着官印的纸上写着明日未时有批军饷要过慈云山。
我蘸着茶水在案几上画路线图:"你去找西街那个卖胡粉的波斯人,
买他腰间那瓶'醉仙散'。"青黛眼睛瞪得溜圆,那是西域迷药,沾肤即倒。三更梆子响时,
我摸出银剪子撬开祠堂侧窗。月光下,柳姨娘正鬼鬼祟祟往后院角门去,
肩上包袱露出箭袖一角——是男装。第二天清晨,柳姨娘眼下挂着青黑,
却笑得格外慈爱:"雁姐儿脸色不好,可是抄经累着了?"她亲手给我系上披风,
手指在我颈后停留太久。马车轮子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让我想起诏狱的刑车。
我摸了摸发髻里的银簪子,簪头藏着青黛搞来的迷药。袖袋里匕首贴着皮肤,凉意渗进血脉。
"听说最近山道不太平。"柳姨娘掀开车帘,
"幸好你兄长派了护卫......"我数着窗外掠过的槐树。第七棵歪脖子树出现时,
山道上突然滚下块巨石。马匹惊嘶着人立而起,我趁机把醉仙散抹在车帘系带上。"山匪!
"车夫尖叫着栽下去。我透过纱帘看见个膀大腰圆的汉子,
脖颈处青色胎记像条蜈蚣——正是沈珏奶娘的儿子。柳姨娘突然撕开自己衣领,
露出大片雪白肩膀:"救命啊!"她喊得凄厉,手却死死拽着我衣袖不放。
我拔出匕首划破车帘。阳光刺进来的瞬间,迷药随风扑在最先冲来的匪徒脸上。他晃了晃,
像截木头般栽倒。"姨娘当心!"我拽着柳姨娘往车外滚。
她精心准备的男装从包袱里散出来,正好裹住她半裸的身子。山道上尘土飞扬。
我数到第五声马蹄响时,看见了玄色蟒纹袍角。顾延之勒马停在十步外,
冷眼看着我用银簪抵住第三个匪徒的咽喉。"首辅大人救命!"柳姨娘裹着男装爬过去,
发髻散得像堆乱草。我踩住胎记汉子的手腕,他袖中掉出块沈府的对牌。
顾延之的随从刚要捡,被我抢先一步踢进山涧。"沈姑娘好身手。"顾延之终于开口。
他马鞭指了指我还在滴血的袖口,"伤着了?"我这才发现手臂被划了道口子。
血珠顺着手腕流进袖袋,染红了那封驿丞文书。柳姨娘突然指着山道那头:"珏哥儿来了!
"沈珏带着府兵冲过来的样子像极了前世他来"救"我的场景。只是这次,
他脸上完美的担忧表情在看到顾延之时裂了道缝。"多亏首辅大人路过。
"我晃了晃晕倒的胎记汉子,"这匪徒刚才说,是受京城贵人指使呢。
"沈珏的佩剑"哐当"掉在地上。柳姨娘突然扑向山崖——被顾延之的随从一把拽回。
她挣扎时,男装袖袋里掉出张纸条,上面画着军饷队伍的路线图。顾延之弯腰拾起纸条,
对着阳光看了看:"沈公子来得真巧。"山风卷着血腥味掠过,
我看见沈珏的手按在了剑柄上。他身后府兵的弓弩,不知何时对准了顾延之的后心。
第4章 虎符之谜山风卷着血腥味扑在脸上,我数着沈珏身后府兵搭在弦上的箭——三把弓,
全对着顾延之的后心。顾延之却像没察觉似的,慢条斯理地折起那张路线图,塞进袖中。
他指尖沾了柳姨娘蹭上去的胭脂,红得刺眼。"沈公子。"他忽然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令堂的男装,很别致。"沈珏脸色一僵,剑柄上的雕花硌得他掌心发白。
柳姨娘突然尖叫一声,挣开随从往崖边扑——这次没人拦她。崖下传来树枝断裂的声响,
然后是重物落水的闷响。我攥紧袖中染血的驿丞文书,纸张被汗浸湿,墨迹晕开成团。"搜。
"顾延之头也不回地下令。他的随从立刻散开,有个瘦高个儿特意绕到沈珏身后,
袖箭若隐若现。沈珏突然笑了:"首辅大人这是何意?"他弯腰拾起佩剑,
剑尖有意无意指向我,"舍妹受惊,下官先送她回府。"我往顾延之那边挪了半步,
袖口撕裂处露出染血的里衣。顾延之忽然解下帕子递过来:"沈小姐的身手,不像闺阁女子。
"我呼吸一滞。前世他临死前捂着心口的匕首,也说过同样的话。那时诏狱的炭盆噼啪作响,
他唇边溢出的血沫子像极了山茶花瓣。"家父请过武师傅。"我接过帕子按在伤口上,
丝绢贴着皮肤发凉。帕角绣着松针,针脚细密得让人心惊——和前世我给他收尸时,
从他怀里掏出来的那方一模一样。沈珏的剑突然往下一压:"雁儿,过来。"我假装踉跄,
趁机把驿丞文书塞进顾延之的马鞍袋。抬头时正对上他的眼睛,深得像口古井,
映出我鬓发散乱的模样。"兄长。"我软着嗓子喊,"我脚崴了。"沈珏不得不收剑来扶我。
他手指刚碰到我胳膊,顾延之的马鞭就横了过来:"沈公子,令妹的伤需要处理。
"鞭梢缠着段红线——是柳姨娘刚才挣扎时掉落的发绳。沈珏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我趁机跌坐在顾延之的马镫旁。瘦高随从突然从林子里钻出来,
手里拎着个湿漉漉的包袱:"大人,在溪边找到的。"包袱皮散开,
露出柳姨娘的藕荷色外衫和几封火漆信。沈珏猛地冲过去要抢,被随从一肘击在肋下。
他闷哼一声,抬头时眼神像淬了毒的针,直直扎向我。顾延之展开信纸扫了眼,
忽然轻笑出声:"沈公子好大的手笔。"他抖开信纸,露出角上的私印,
"连兵部的调令都能仿。"我心脏狂跳。前世沈珏就是靠这批伪造的调令,
把西大营的驻军变成了私兵。"这不是......"沈珏话到一半突然噤声。
他盯着信纸上某处,脸色煞白——我昨晚模仿他笔迹添的那行字墨迹未干,
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顾延之把信折好:"沈小姐,能骑马吗?"他问得随意,
手却按在了剑柄上。我数着他指节屈起的次数——三下,是前世我们约定的暗号。"能。
"我扶着马鞍站起来,故意让撕破的袖子垂落,露出半截淤青的手腕。沈珏突然暴起,
剑光直取顾延之咽喉。瘦高随从的袖箭抢先射出,擦着沈珏耳畔钉进槐树。树皮炸开的瞬间,
林子里冲出二十余名黑甲卫,刀尖全指着沈珏心口。"沈公子。"顾延之翻身上马,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令堂落水前,说了句很有意思的话。"我攥紧染血的帕子。
柳姨娘坠崖时确实喊了什么,但被风声盖住了。沈珏的剑"当啷"落地。
顾延之俯身捞我上马,玄色大氅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他贴着我耳畔低语,
热气呵在结痂的伤口上:"她说,'珏儿,去找你爹'。"我浑身发冷。沈珏的生父是谁,
前世到死都是个谜。黑甲卫押着沈珏往山下走时,我回头看了眼山涧。
柳姨娘的藕荷色衣角卡在礁石间,像只折翅的蝶。回府路上,顾延之的剑鞘一直硌着我后腰。
他在岔路口突然勒马:"沈小姐可知,今日军饷车里装的是什么?"我摇头,
发丝拂过他握缰绳的手。"空箱子。"他轻笑,"陛下设的局,专等鱼儿咬钩。
"我猛地想起前世今天,皇帝确实去过西大营。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去查亏空,
谁知三日后兵部尚书就下了狱。顾延之突然捏住我下巴,
强迫我看向官道尽头——沈府马车正疾驰而来,车帘上沾着泥点子。"戏还没完。
"他松开手,在我掌心塞了枚铜钱,"沈小姐的及笄礼,本官很期待。"铜钱温热,
正面刻着"永昌通宝",背面却磨出了玄鸟纹——是皇城暗卫的腰牌。
父亲在府门口来回踱步,见我衣衫破烂地回来,竟破天荒亲自来扶。
我故意让撕破的袖子滑落,露出包扎伤口的帕子。
"雁儿这是......"父亲盯着帕角松针纹,声音发颤。"首辅大人给的。
"我低头绞着衣带,"兄长他......"话没说完,眼泪先砸在手背上。
父亲胡子抖得厉害。他转身就给了刚下马的沈珏一耳光:"孽障!"沈珏偏着头笑,
血丝顺着嘴角往下淌:"父亲不问青红皂白就定罪,真是慈父心肠。"我躲在父亲身后,
对沈珏比了个口型——"私印"。他瞳孔骤缩,猛地扑过来掐我脖子,
被家丁七手八脚按在地上。"老爷!"管家慌慌张张跑来,"兵部来人了,
说要查二少爷的调令......"父亲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青釉鱼缸。
碎瓷片扎进他掌心,血滴在沈珏脸上,像极了柳姨娘坠崖前戴的那对红宝石耳珰。
夜里青黛给我换药时,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叫。她推开窗,捧回个描金盒子:"顾府送来的。
"盒子里是上好的金疮药,底下压着张字条——"玄鸟东南飞"。我烧掉字条,
看着灰烬落在铜钱上。前世顾延之剿灭叛党那晚,皇城方向飞起的正是玄鸟状焰火。
青黛突然"咦"了一声,从药盒夹层摸出颗蜡丸。捏开后,
里头裹着粒带血的松子——是柳姨娘今早戴的耳坠。第5章 梅园惊变蜡丸里的松子沾着血,
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青黛手一抖,松子滚到妆台上,撞翻了胭脂盒。"姑娘,
这......"我捏起松子对着灯看。前世柳姨娘最爱的松子耳坠,左耳那颗暗藏机关,
能旋开成小巧的印泥盒。指腹蹭过表面,果然触到细微的螺纹。窗外又响起鹧鸪叫,
这次多了个颤音。青黛脸色煞白:"是二门上的小厮,说老爷让您去祠堂。"我旋开松子,
里头掉出粒芝麻大的蜡丸。捏碎后是张字条,
上面画着书房暗格的机关图——前世我到死都不知道母亲的书房有暗格。"更衣。
"我把松子藏进荷包,"穿那件素绒绣梅花的。"那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样式。
祠堂灯火通明。父亲跪在蒲团上,面前摊着本泛黄的族谱。沈珏被绑在廊柱上,
嘴角的血迹已经干了,眼睛却亮得吓人。"雁儿来了。"父亲声音沙哑,
"你母亲留下的东西......"他忽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沾着血丝。
我数着供桌上的灵牌。母亲的牌位前多了炷新点的香,烟柱笔直如剑,
是上好的沉水香——顾延之最爱用的那种。"女儿近日整理母亲遗物,发现些书信。
"我掏出早就备好的锦囊,"想着该给父亲过目。"锦囊里装着母亲与姨母的往来信件,
字迹娟秀。最底下那封的火漆印缺了一角,
露出里头盖着兵部侍郎私印的纸条——前世抄家时,就是这封信被栽赃成通敌证据。
父亲的手抖得拿不稳信纸。沈珏突然笑起来:"妹妹好手段,连死人的东西都能利用。
"我假装被吓到,往父亲身后躲。袖中荷包擦过供桌边缘,松子耳坠掉出来,滚到沈珏脚边。
他笑声戛然而止。"这是......"父亲弯腰捡起松子,脸色瞬间惨白。
他猛地把松子砸向沈珏:"孽障!你生母的耳坠怎会在雁儿手里?"沈珏盯着松子,
喉结滚动:"父亲不妨掰开看看。"我心跳漏了半拍。父亲已经旋开松子,
里头空空如也——那张机关图早被我吞了。"老爷!"管家慌慌张张冲进来,
"兵部的人闯进书房了!"父亲踉跄着往外跑,族谱被带落在地。我俯身去捡,
正好对上沈珏的眼睛。"你以为赢了?"他声音轻得像蛇吐信,"明日诗会,
我给你备了份大礼。"我指尖在族谱某页停了停。沈珏生父那栏被墨涂得严实,
但透光能看到底下"顾"字的轮廓。书房乱成一团。兵部侍郎亲自带着人翻检,
书架上的书全被扫到地上。我趁乱摸到母亲当年的绣绷后面,按机关图找到凸起的砖块。
暗格弹开的瞬间,霉味扑面而来。里头躺着封火漆完好的信,
信封上母亲的字迹已经褪色:"雁儿亲启"。"沈姑娘。"兵部侍郎突然出现在身后,
"这是......"我迅速把信塞进袖袋,转身时碰倒了砚台。墨汁泼在地上,
正好盖住暗格痕迹:"大人见谅,妾身来找《女则》抄录。"他狐疑地打量我,
目光在我袖口逡巡。我主动抖开袖子,露出腕上淤青——今早故意在床柱上撞的。
"令兄的调令案......""大人!"外头突然有人喊,"首辅大人到访!
"兵部侍郎匆匆离去。我摸出信刚要拆,忽然听见窗棂轻响。沈珏的脸贴在窗纸上,
嘴角挂着诡异的笑。信纸泛黄,母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吾儿若见此信,必已危机四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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