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前,告白之后那个闷热的、弥漫着粉笔灰和风油精味道的五月下午,
当林骁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木质椅脚与水泥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时,
高三七班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五十多双眼睛,
带着午睡未醒的惺忪和刷题过度的茫然,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连讲台上正慷慨激昂分析着上次模考抛物线压轴题的数学老师“老王”,
捏着粉笔的手都僵在了半空,一道完美的弧线戛然而止。林骁,班上的体育委员,
篮球队的主力前锋,此刻像一株被骤然拔高的白杨,挺拔却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在从窗户斜射进来的阳光里闪着微光。夏日黏稠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将他包裹其中,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的声音,几乎要震碎耳膜。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在落针可闻的教室里格外清晰,然后,他转向靠窗那组的第四排。
那个位置,阳光总是格外眷顾,将那个熟悉的身影镀上一层柔光。“韩露,
”他的声音起初有些发颤,像被风拨动的琴弦,但很快稳定下来,
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悲壮的坚定,“我喜欢你。从高一分班第一天,
你抱着书撞到我开始,就喜欢了。”死寂。窗外,知了聒噪的鸣叫仿佛被无限放大,
成了这寂静里唯一的背景音。前排的女生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难以置信地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后排的男生们互相交换着震惊又兴奋的眼神,
有人偷偷竖起了大拇指。谁也没想到,在距离高考只剩下三十多天的兵荒马乱里,
在充斥着公式、定理和无穷尽试卷的压抑空间里,会有人用这种方式,
投下这样一颗足以撼动所有人神经的重磅炸弹。韩露,那个成绩永远稳定在年级前十,
扎着最普通的马尾辫,侧脸线条安静又倔强的女生,此刻正握着笔,
一道复杂的函数题在她的草稿纸上演算到一半。笔尖顿住了,
墨水在纸上洇开一个小小的、不知所措的圆点。她抬起头,看向林骁,
脸上惯常的平静像是冰面出现了裂痕,虽然没有碎裂,
但那长长的睫毛却难以抑制地剧烈颤动了一下,像受惊的蝶翼,泄露了内心的波澜。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她的同桌,也是她最好的朋友苏晴,
在桌子底下用力掐了她大腿一下,用气声急促地说,
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和一丝担忧:“我的天......他疯了?!
他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老王老师终于从石化状态恢复,他推了推厚厚的眼镜,
镜片后的眼睛因为惊愕和愤怒而圆睁,脸色由最初的错愕转为铁青,嘴唇动了动,
似乎想呵斥这无法无天、亵渎课堂神圣不可侵犯秩序的行为。
但没等他找到合适的、足够有威慑力的词语,林骁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又补充了一句,
像是在对韩露说,又像是在对全班,对自己,
对这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的青春末期宣告:“我知道快高考了。我没想怎么样。
我就是......不想带着这个秘密进考场。”这句话说完,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勇气,
那股支撑着他站起来的莽撞劲儿瞬间消散,只剩下无尽的窘迫和等待审判的忐忑。
他没等任何人的反应,甚至没敢再看韩露一眼,猛地坐下,
把泛红的脖颈和几乎要冒出热气的头顶埋进了立起的课本后面。
那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封皮,被他汗湿的手心攥得皱了起来,
如同他此刻纠结混乱的心。暂停键松开了。教室里“轰”的一声炸开了锅。
窃窃私语、压抑的低笑、难以置信的惊呼汇成了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
老王老师猛拍讲台,粉笔灰簌簌落下,“安静!像什么样子!林骁!你下课给我到办公室来!
” 他的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但在这沸腾的声浪中,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但秩序一旦被打破,短时间内就很难重塑。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林骁和韩露之间偷偷逡巡,
探究着,猜测着,试图从这对风暴中心的男女主角脸上读出更多信息。风暴中心的韩露,
却只是重新低下头,看着草稿纸上那个未完成的函数图像和那个墨点,
仿佛那是什么亟待解决的世界难题。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像一株安静吸收着阳光和喧嚣的植物。只有离她最近的苏晴看见,她耳根后面,
悄悄爬上了一抹极淡的、却无法掩饰的红晕,如同雪地上悄然绽放的梅花。“他绝对是疯了!
绝对的!”放学铃声一响,苏晴就几乎是拖着韩露冲出教室,仿佛逃离犯罪现场。
她是个活泼得像跳跳糖一样的女生,短发总是乱翘,眼睛亮晶晶的,
此刻脸上混合着激动、担忧和一种见证历史的兴奋感,“老王肯定气得够呛,
你说林骁会不会被请家长?停课?我的妈呀,那可是林骁啊!平时看着挺靠谱一人,
怎么关键时刻这么......这么生猛!他居然......居然来真的?在数学课上!
我的老天爷!”韩露任由她拖着,沉默地走着,像是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完全回过神来。
夕阳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教学楼的喧嚣在身后逐渐远去,
但那种被无数目光注视的感觉似乎还黏在身上。“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苏晴摇晃着她的胳膊,力道不小,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当事人!女主角!
给点反应行不行?他喜欢你欸!全班告白!这简直是我们七班本年度......不,
建校以来最劲爆的新闻!足以载入史册!”韩露终于停下脚步,抬起头,
天空被夕阳染成了暖橙色,像一大杯冰镇的芬达,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甜美。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胸腔里那股莫名的滞涩感似乎舒缓了一些,说:“我听到了。
”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然后呢?”“没有然后。”“什么叫没有然后?
”苏晴快要跳起来了,短发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你喜不喜欢他?你答应了吗?
你刚才怎么不表态?你知不知道你一个表态,关系到我们班未来一个月的谈资走向!
”“他也没问我要不要答应。”韩露的语气依旧平静,带着她特有的、近乎固执的理性,
“他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而且,在课堂上,在那种情况下,我能说什么?” 她反问道,
目光看向苏晴,眼神里有困惑,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但更多的是试图用理性分析一切的挣扎。苏晴噎住了,张了张嘴,像一条离水的鱼,
最后颓然道:“......也是。老王那眼神,都快喷火了。可是,露露,
”她的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带上了一点梦幻的、属于少女的憧憬色彩,“那是林骁啊。
”她强调着这个名字,仿佛它本身就是一个咒语,“打球那么帅,跑起来像一阵风,
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又阳光又干净,虽然成绩是烂了点,徘徊在及格线边缘,
但人缘超好,对谁都乐呵呵的......我们班,不,我们年级好多女生暗恋他呢。
你就一点......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韩露的表情。感觉?
韩露的思绪被这个问题牵引着,有些飘远。高一分班那天,她抱着一摞新教材,
急匆匆地往教室赶,在走廊拐角,
确实撞上了一个坚硬的、带着淡淡洗衣粉味道和阳光气息的胸膛,书散落一地。
那个男生手忙脚乱地帮她捡,连声说着对不起,抬起头时,
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却异常灿烂的笑容,眼角眉梢都带着毫无阴霾的阳光的味道,
瞬间驱散了她对新环境的些许不安。那就是林骁。后来,三年里,他们交集不多。
她是埋头苦读、目标是顶尖大学的好学生,
生活轨迹是教室、图书馆、家三点一线;他是球场挥洒汗水、吸引无数目光的运动健将,
身边总是围绕着热闹的朋友圈。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偶尔在小组讨论、班级活动时会有短暂的接触,他会默不作声地帮她搬很重的练习册,
会在体育课上当她跑步落后时偷偷放慢脚步,会在她值日时故意留下来和几个男生打闹,
拖延时间,
直到她打扫完才嘻嘻哈哈地离开......那些琐碎的、被浩瀚题海淹没的细节,
此刻被那句石破天惊的告白,像一根线一样串了起来,重新翻涌上来,
每一颗都镀上了一层朦胧而温暖的色彩,带着心跳的力度。她不是没有感觉。只是,
“感觉”在高考这座沉重如山、关乎未来命运的大山面前,
显得太过渺小、太过奢侈、太过不合时宜。她一直是个目标明确的人,她的世界里,
容不下计划外的变数。“快高考了,苏晴。”韩露轻声说,这句话像是一句咒语,
既是在提醒兴奋过度的好友,也像是在严厉地告诫自己那颗有些躁动不安的心。
她握紧了书包带子,指尖微微发白。苏晴脸上的兴奋褪去了一些,像是被现实泼了一盆冷水,
她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怅惘:“是啊,
高考......这个该死的、万恶的、神圣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高考。
” 她抬头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可是,青春不也就这么一次吗?”韩露没有回答,
只是默默地将那句关于青春的话,藏进了心底某个柔软的角落。与此同时,教师办公室里,
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林骁垂着头,站在老王和闻讯赶来的班主任李老师面前。
李老师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平时和学生们关系不错,能理解一些年轻人的想法,
此刻也是眉头紧锁,一脸严肃。“林骁,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老王痛心疾首,
手指点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扰乱课堂纪律!影响极其恶劣!
还有三十几天就高考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早恋!这是最要不得的!这会毁了你,
也可能毁了韩露!”他试图用最严重的后果来敲打这个看似冲动莽撞的男孩。林骁抿着唇,
倔强地看着地面,不说话。办公室里日光灯惨白的光线照在他身上,
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条。他能感觉到后背因为紧张而渗出的汗水,湿漉漉地黏在衣服上,
很不舒服。李老师相对温和一些,但语气同样郑重:“林骁,老师理解你这个年纪的感情,
很纯粹,很美好,像未经污染的清泉。但是,场合不对,时机更不对。
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是心无旁骛地准备高考!这是决定你人生命运的关键时刻!
韩露是个很有潜力的孩子,目标是清北,你这样做,会不会给她造成困扰?影响她的状态?
如果因为她情绪波动导致高考失利,这个责任,你负得起吗?”她的话像一根根细针,
精准地刺中了林骁内心最害怕、最愧疚的地方。听到韩露的名字,
林骁蜷缩在身侧的手指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他正是因为害怕影响她,
害怕带着这份沉甸甸的喜欢进入未知的考场,才会选择这样不管不顾的方式说出来。
他以为说出来就能解脱,却发现可能带来了更大的麻烦。“我喜欢她,是我的事。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疲惫的执拗,“我没想影响她。
我就是......憋不住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无奈。那种日夜煎熬,将一个人默默放在心上,
却只能在题海和训练的间隙偷偷看她一眼的感觉,几乎要把他逼疯。“憋不住了?
”老王气得又拍了一下桌子,声音提高了八度,“三十几天都憋不住了?
你......”李老师用眼神制止了情绪激动的老王,对林骁说:“这件事,
性质比较严重,我们会和你家长沟通。现在,你先回去写一份深刻的检查,明天交给我。
要真正从思想深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至于韩露那边,我们也会找她谈谈,
确保她的情绪不受影响。林骁,希望你能真正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把全部精力放回到学习上,不要因小失大。”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期望。
林骁机械地点了点头,心里一片混乱。
和家长沟通......他几乎能想象到父母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他像个打了败仗的士兵,
垂头丧气地转身离开。当他走出办公室时,等在外面的是他的死党,陈浩。陈浩个子不高,
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是班上的“八卦中心”兼“理论大师”,虽然自己恋爱经验为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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