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手术室的感应门无声滑开,涌出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血腥的冷气。
许可可躺在移动病床上,脸比头顶的日光灯还要惨白,腹部厚厚的纱布下,
是刚刚离开她身体的、温热的半个肝脏。她偏过头,空洞的眼睛在人群中艰难地搜索,
终于对上那双曾让她无数次沉溺的眸子。陆衍站在那里,西装挺括,身姿依旧挺拔。
可他看着她的眼神,没有半分心疼,只有冰棱般的锐利和一丝……毫不掩饰的厌弃。
他走过来,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敲打着许可可微弱的心跳。他俯身,靠近她耳畔,
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又残忍:“许可可,用这种方式绑住我,
你真让我恶心。”许可可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麻药的效力正在退去,伤口的剧痛排山倒海般袭来,却远不及他这句话的万分之一。
他嫌她脏。嫌她用牺牲绑住他。嫌她……恶心。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混进鬓角的冷汗里,
瞬间冰凉。陆衍直起身,像是远离什么污秽之物,接过身后助理递来的湿巾,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靠近她的那只手,然后,将用过的湿巾揉成一团,
精准地扔进了她病床旁的垃圾桶。“衍哥哥……”一个娇柔的声音插了进来。林薇,
那个总是柔弱地依偎在陆衍身边的女孩,适时地出现,挽住了陆衍的手臂,担忧地看着他,
“你才刚好一点,别动气。”说完,她转向许可可,眼底飞快掠过一丝胜利者的怜悯。
陆衍反手握住林薇的手,语气是许可可从未听过的温柔:“没事,我们走。
”他没有再看病床上的人一眼,拥着林薇,转身离开。那对依偎的背影,
刺目得让许可可闭上了眼睛。高级病房里安静得能听到,营养液滴入血管的声音。
许可可住进来半个月,陆衍一次也没出现过。倒是林薇,每天都来,带着熬好的补汤,
以女主人的姿态,指挥护工收拾这收拾那。“可可姐,你真是伟大,”林薇舀了一碗汤,
吹了吹,递到许可可唇边,声音甜得发腻,“没有你,衍哥哥这次真的凶多吉少。你放心,
以后我会好好照顾衍哥哥,连同你那份一起。”许可可别开脸,喉咙沙哑:“拿走。
”林薇也不坚持,把碗放下,叹了口气:“你也别怪衍哥哥说话重,他那个人,
就是讨厌被胁迫。你知道的,他心里一直有个人……虽然那人已经不在了,但替身,
终究是替身。”替身?许可可心脏猛地一缩。原来那些他曾在她身上寻找的熟悉感,
那些偶尔透过她看向远方的恍惚,不是她的错觉。林薇欣赏着她骤然失血的脸色,
轻笑一声:“对了,衍哥哥说,那场婚约,本来就是因为两家老人的约定,
现在……既然你也‘病’了,就作废了吧。这是退婚书,他签好字了。
”一份文件被轻飘飘地放在床头柜上。许可可盯着那白色的纸张,眼前一阵阵发黑。
肝部的伤口又开始火烧火燎地疼,连带着胸腔里那颗东西,也像是被生生剜了出来。
她以为付出所有能换来他的回头,结果,连过去那点温存,都是镜花水月。又过了几天,
许可可能勉强下床走动了。她扶着墙壁,像一抹游魂般挪到窗边,却看见楼下花园里,
陆衍正小心翼翼地扶着林薇在散步,阳光洒在他们身上,美好得像一幅画。
林薇不知说了句什么,陆衍低头笑了起来,那笑容,是许可可从未拥有过的轻松和宠溺。
他恢复得真快啊。用着她的肝,和别的女人浓情蜜意。许可可缓缓退回床边,
拿起那份退婚书,指尖冰凉。她慢慢地将它撕成两半,再撕,直到变成一把无法拼凑的碎片。
她拿出手机,屏幕暗下去之前,是她不久前设置的屏保——她和陆衍唯一的一张合照,
那时他还会对她笑。她删除了照片,拉黑了陆衍所有的联系方式,然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帮我定一张机票,越快越好。还有,我之前委托你的事情,”她顿了顿,
声音轻得像要碎掉,“可以开始准备了。”一个月后的深夜,陆衍被一场噩梦惊醒,
心头莫名一阵慌悸。梦里,许可可满身是血,眼神空洞地看着他,腹部是一个巨大的窟窿,
而他就站在旁边,冷眼旁观。他烦躁地起身倒水,手机屏幕恰好亮起,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一份遗体捐赠确认书,
捐赠人姓名栏,清晰地印着“许可可”三个字。捐赠项目:全部有用器官及遗体。执行日期,
就在三天前。陆衍手一抖,玻璃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不可能!她只是捐了肝,
身体养养就好了!这一定是她的新把戏!想让他愧疚?想让他回头?他立刻回拨那个号码,
已是空号。他翻出那个早已被抛之脑后的,属于许可可的号码打过去,
同样是冰冷的系统提示音。一种莫名的恐慌,像藤蔓一样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冲出门,开车直奔许可可之前住的公寓。敲门无人应,他几乎是用脚踹开了门。
屋子里积了薄薄一层灰,空无一人,所有属于许可可的东西都消失了,
干净得仿佛她从未来过。他又去了她可能去的所有地方,找了她所有的朋友,
甚至动用了关系网去查她的出行记录。最后只查到一条:她在一个月前,
独自飞往了遥远的南方,某个以医疗旅游著称的城市。他动身追了过去。
在那家接收她遗体的医疗机构,他得到了最冰冷的确认。“许小姐于三日前凌晨,
因术后多种并发症引发器官急性衰竭,抢救无效去世。根据她生前签署的协议,
她的角膜、肾脏、心脏等均已成功移植给需要的患者,遗体也已由相关机构接收,
用于医学研究。”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陈述着,递给他一个透明的密封袋,
“这是许小姐留下的唯一私人物品,指定如果您来找她,就转交给您。”袋子里,
只有一枚款式简单的铂金戒指。是他当年一时兴起,在路边摊买来送她的玩意儿,
不值什么钱,她却当个宝贝似的戴了好多年。陆衍看着那枚戒指,大脑一片空白。并发症?
器官衰竭?去世?这些字眼一个个砸过来,砸得他头晕眼花,站立不稳。“她……葬在哪里?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抱歉,许小姐嘱咐,骨灰不保留,随风扬弃。所以,没有墓地。
”没有墓地……骨灰……扬了……陆衍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那冰冷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腹腔的位置,曾经濒临衰竭、后来被植入她一部分肝脏的地方,
突然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被人生生撕裂,痛得他弯下腰,额头上瞬间冒出冷汗。
他一把抓住那个工作人员,眼睛赤红,像是濒死的困兽:“那肝呢?我的肝!她给我的那个!
还在不在?你们把它弄到哪里去了?还给我!那是我的东西!把她还给我!
”工作人员被他状若疯癫的样子吓到,挣扎着:“先生您冷静点!
移植入您体内的肝脏组织存活良好,但它现在是您身体的一部分,无法……”“不对!
那是她的!是许可可的!”陆衍嘶吼着,理智的弦彻底崩断,“把她还给我!
我命令你们把她还给我!那个脏……那个……”他想说“那个脏东西”,
可那两个字卡在喉咙里,像两把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发不出声音。他突然想起手术室门口,
她惨白的脸,滚落的泪。想起她消失后,他偶尔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关于她术后一直恢复不佳,郁郁寡欢的零星话语。想起她最后一次给他打电话,
他因为陪林薇逛街,直接按掉了……那时她在哪里?是不是像他现在这样痛?
是不是也这样绝望?陆衍瘫软下去,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紧紧攥着那枚冰冷的戒指,
硌得掌心生疼。他佝偻着身体,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呜咽,眼泪混着冷汗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没有了。这一次,连那块他曾经嫌恶的、属于许可可的肝脏,连她存在过的最后一点痕迹,
他都抓不住了。不,还有。他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里翻涌着偏执的疯狂。他掏出手机,
拨通助理的电话,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悔恨而扭曲变形:“找!给我去找!
把接受了可可器官的人都找出来!一个一个找出来!她的眼睛,她的心,她的肾……所有!
所有她的一部分,我都要知道在哪里!那都是我的……是我的!”他对着空气嘶吼,
仿佛这样就能抓住那一缕已经消散在风中的灵魂。
“可可……你回来……你回来啊……”医疗中心惨白的灯光下,他英俊的脸扭曲可怖,
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毫无形象可言。空旷的走廊回荡着他绝望的咆哮和呜咽,一声声,
撞击着四周冰冷的墙壁,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掌心的戒指,沉默地反射着寒光。
而他腹腔里,那块承载着生命与诅咒的肝脏,正随着他剧烈的喘息,一下下地抽痛着,
提醒着他,有些东西,失去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二章陆衍的咆哮在空旷的医疗中心走廊里撞击出空洞的回响,
但回应他的只有医护人员惊慌失措的眼神和渐远的脚步声。他像一头被抽去脊梁的困兽,
最终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紧紧攥着那枚廉价的铂金戒指,仿佛那是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可……我的可可……”他把头埋进膝盖,呜咽声断断续续,
“我把你的肝……把你弄丢了……”剧烈的抽痛从他腹腔深处传来,
那是曾经濒临衰竭、后被她的肝脏拯救的地方。此刻,那里像是燃起了一簇火,
烧灼着他的五脏六腑,提醒着他那无法磨灭的联结与无法挽回的失去。一个月后,
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陆衍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繁华的夜景。他瘦了很多,
眼窝深陷,曾经锐利逼人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疯狂。这一个月,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金钱开道,人脉尽出,像一张无形的巨网撒向全国,
只为了一个目的——找到所有接受了许可可器官捐献的受赠者。办公桌上,
摊开着几份初步调查报告。“角膜受赠者,李某,男,42岁,异地务工人员,
术后恢复良好,已重返建筑工地。”旁边附着一张模糊的远拍照片,
一个男人正在烈日下扛着水泥。“肾脏受赠者之一,王某,女,13岁,学生,家境贫寒,
手术成功,目前在家休养。”照片上是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对着镜头怯生生地笑着。
“心脏受赠者,信息高度保密,初步排查受阻,疑似有特殊背景或医疗机构刻意保护。
”陆衍的目光死死盯在“心脏”两个字上。心脏……那是可可的心!
现在在另一个陌生人的胸膛里跳动着!他猛地一拳砸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
发出沉闷的巨响。凭什么?凭什么她的眼睛要去看那些肮脏的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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