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不速之客国庆七天长假的喧嚣,仿佛还在耳边回响。滨海市的天空,
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一副冷峻的面孔,灰蒙蒙的,像一块浸了水的脏抹布,
压得人喘不过气。星河科技总部大楼,第58层,CEO办公室。
空气里弥漫着现磨咖啡的苦涩香气,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带着咸湿味的秋风。我叫顾云洲。
我正靠在冰凉的皮质座椅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
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像是在为这座刚刚从假日狂欢中苏醒的城市,敲打着慵懒的节拍。
假期综合症,连我这种工作狂都不能幸免。“叩叩。”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我的秘书,
Amy,一个总是踩着七厘米高跟鞋也能健步如飞的干练姑娘,探进半个身子。
她的表情有点古怪,像是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顾总。”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
仿佛怕惊扰了什么。“您大姑家的那个……女儿,到了。”“说是来应聘咱们市场部助理的。
”我的指尖,猛地停在了桌面上。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中央空调的出风口,
还在不知疲倦地嘶嘶作响,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林晚星?
这个被我刻意从记忆里连根拔除了十四年的名字,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像一颗生锈的钉子,
被Amy轻飘飘的话语,狠狠地砸进了我的脑子里。她真的敢来?我的心脏,
毫无防备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开始疯狂地擂动起来,撞得我胸口生疼。Amy见我脸色不对,
赶紧补充道:“简历上写着……北大市场营销专业毕业,履历非常漂亮。
要不是跟您母亲一个姓,我还真没往那方面想。”我没作声。
视线缓缓从落地窗外那片灰色的天际,挪回到办公桌上那张全家福上。照片已经有些泛黄了。
那是十四年前拍的,照片里的父亲,笑得一脸憨厚,母亲则温柔地依偎在他身旁。而我,
还是个穿着校服、满脸青涩的少年。可我的目光,却死死地锁在照片一角,
那个笑得最灿烂、最知性的女人身上。我的大姑,顾云岚。曾经,她是整个顾家的骄傲,
是恢复高考后第一批考上北大的天之骄子。也是她,亲手将我们这个普通家庭,
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十四年前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又一次在我眼前,
无比清晰地浮现出来。母亲蹲在湿漉漉的客厅地板上,没有嚎啕,只是用手死死捂住嘴,
肩膀剧烈地抽动着,那种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像一把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剜着我的心。
四十八万。整整四十八万。那是父亲在钢厂里,用半辈子的汗水和健康换来的血汗钱。
是母亲省吃俭用,从牙缝里一分一分抠出来的积蓄。是我们家的一切。
是我们准备用来给我交大学学费、给我未来铺路的基石。就这么,
被我那个北大毕业、风光无限的大姑,用一个“公司周转”的谎言,轻而易举地骗走了。
然后,人间蒸发。电话停机,北京的住址人去楼空,仿佛她和她的家庭,
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让她进来。”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怒火和寒意,
被我强行压了下去。我拿起桌上的派克钢笔,在指尖缓缓转动着,冰冷的金属触感,
让我纷乱的思绪,稍稍镇定了一些。“我倒要瞧瞧。”“十四年了,她林晚星,
是揣着一副什么样的脸孔,站到我面前来的。”第二章:最熟悉的陌生人办公室的门,
被再次推开。林晚星走进来那一刻,
我几乎没能把她和记忆里那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碎花裙的小姑娘对上号。十四年前,
她总是怯生生跟在大姑身后,用细得像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喊我“云洲哥”。眼前的她,
却像一朵被精心打理过的温室玫瑰。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色职业套装,
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曲线。脸上是精致的淡妆,遮住了所有可能的情绪,只留下一双眼睛,
像两潭深不见底的湖水,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不安和……期待?“您好,顾总。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但依旧努力维持着职业化的微笑。
“我是林晚星,来面试市场部助理岗位。”我没吭声。只是抬了抬下巴,
示意她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她拘谨地坐了,只坐了椅子的三分之一,背脊挺得笔直,
像一根随时准备弹起的弹簧。我没有立刻开口,而是慢条斯理地,
一页一页地翻看她那份堪称完美的简历。北京大学,市场营销专业,GPA 3.8。
学生会主席。国家奖学金拿到手软。世界五百强企业的实习经历,每一段都金光闪闪。呵。
如果抛开我们之间那层血淋淋的关系,单看这份简历,她确实是这个岗位,不,
甚至是更高级别岗位的,顶配人选。“林晚星。”我终于抬起头,目光像两把手术刀,
直直地刺向她。“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看到她的肩膀,几不可见地瑟缩了一下。
脸上的职业微笑,出现了一瞬间的凝固,像是被冻住的湖面,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知道。”她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更低了,“您是顾云洲,
星河科技的创始人兼CEO。”“就这些?”我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办公室里,
空气仿佛被抽干了。林晚星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交握在一起、因用力而指节泛白的双手上。
沉默,在蔓延。窗外,滨海市的天空愈发阴沉,乌云层层叠叠地堆积着,一场大雨,
蓄势待发。像极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夜晚。“您……”她终于再次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破碎的沙哑。“您是我的……表哥。”“你妈,还好吗?
”我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云淡风轻,不带一丝波澜,就像在问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妈妈她……”林晚星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她……过得不太好。
在一家小公司做会计,工资不高。”我冷笑出声,笑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四十八万,还不够她花的?”这个数字,像一根淬了毒的针,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脏。
林晚星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她的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迅速泛红。“顾总……云洲哥……”她下意识地改了口,又慌忙纠正,“不,顾总。我知道,
我妈当年……做了不可原谅的事。但是那笔钱,真的……早就没了。”“没了?
”我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撑在桌面上,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怎么没的?给我个说法。
”“我爸……我爸他生病了。”林晚星的声音,开始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胰腺癌,晚期。
”“那笔钱……全都砸进去给他治病了。可还是……还是没能把他拉回来。”“他走的时候,
我才十五岁。”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泛起了一丝涟漪。但很快,
那丝涟漪就被更深的寒冰所覆盖。人世间的悲剧,谁家没有?我家又何尝不是?
“那你为什么来星河科技?”我把话题拉了回来,不想再听她家的那些破事,“以你的履历,
BAT、外企,随便挑。薪资待遇,只会比我们这儿高得多。”林晚星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给逼了回去。她抬起头,泛红的眼眶里,
闪烁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复杂的情绪。“我想……当面向您道歉。
”“为我妈妈当年的所作所为。”“另外,我……我确实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
妈妈现在身体也不好,我要照顾她。”我冷冷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所以,
你是来还债的?”“不,不全是。”林晚-星猛地摇头,眼神却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坚定,
“我真的很喜欢星河科技的企业文化和发展前景。我相信我的能力,可以为公司创造价值。
”“而且……”“我想用我自己的努力,一点一点地,弥补当年的过错。
虽然……那不是我犯下的。”我没有立刻回应她。我转动座椅,面向电脑,
调出了今天的面试名单。市场部助理,五个候选人。林晚星,排在第三个。“你的面试官,
是市场部总监Lisa。”我合上她的简历,语气恢复了公事公办的冰冷,
“她现在应该在三号会议室等你。”“面试流程,一切按公司的规矩来。
不会有任何特殊照顾,也不会因为过去那些烂事,对你有什么歧视。”“你能接受吗?
”“能。”林晚星站起身,朝着我,郑重地鞠了一躬,“谢谢您,顾总。
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就在她转身,手即将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我突然开口。“林晚星。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我。“不管面试结果怎么样,下班后,
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们之间,还有些账,需要算清楚。
”第三章:尘封的伤疤林晚星离开后,办公室里又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安静。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钢铁森林。滨海市的金融中心,车流如织,
人潮如蚁。十四年前,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站在这里,
成为这座城市金字塔尖上的一员。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即将高考的穷学生。
父亲是钢厂的技术员,母亲是小学老师,他们一辈子勤勤恳恳,省吃俭用,像燕子衔泥一样,
好不容易才攒下了那四十八万。那是他们为我规划好的未来。然而,高考前一个月,
大姑顾云岚的出现,将这一切,击得粉碎。她从北京回来,哭得梨花带雨,
说她丈夫的公司资金链断了,马上就要破产,急需一笔钱周转。作为顾家长女,
北大毕业的高材生,顾云岚在我们全家人心里,一直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父亲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就把那张存着我们家全部家当的银行卡,交到了她的手上。“大姐,
这是我们全家的命根子,你可得尽快还啊!”父亲递钱时,那双布满老茧的手,
微微颤抖的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放心吧,老二!”大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最多三个月,连本带息,姐肯定给你还回来!再说了,咱们是亲兄妹,我还能坑你不成?
”结果呢?三个月后,大姑不仅没还钱,连人带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一年,
我超常发挥,考上了滨海交大的王牌专业,计算机系。可没有了学费,喜悦瞬间变成了煎熬。
我至今都记得,父亲为了给我凑学费,挨家挨户去求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的工友,
看尽了白眼,受尽了冷遇。母亲,
甚至卖掉了外婆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一只成色极好的翡翠镯子。“给我搞杯黑咖啡,
不加糖不加奶。”我拿起内线电话,对Amy说道,声音沙哑得厉害。回到办公桌前,
我打开电脑,输入“林晚星”三个字,点开了我让猎头公司加急准备的背景调查报告。
这份报告,在我看到她简历的那一刻,就已经在路上了。报告很详细,
记录了林晚星这十四年来的所有轨迹。她的父亲林国强,
确实在十四年前被诊断出胰腺癌晚期,在北京协和医院治疗了一年多,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大姑顾云岚,在丈夫去世后,带着女儿搬离了原来的高档小区,
租住到了北京五环外的一个老破小里。林晚星的学业,确实优秀得令人发指。初中、高中,
年年都是年级第一。后来,更是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北京大学。大学期间,
她一边疯狂拿奖学金,一边在咖啡馆、家教机构做兼职,几乎没有休息日。
大姑顾云岚这些年的日子,也确实不好过。在一家小会计事务所上班,一个月工资刚过万。
去年年底,她被查出了乳腺癌早期,目前正在接受化疗。看着这些冰冷的信息,
我心里那团熊熊燃烧的怒火,似乎被浇上了一盆冷水,火势小了一些。但紧接着,
另一个声音,在我心底疯狂叫嚣:这些,就能成为他们家当年欺骗、背叛的理由吗?
就算他们家真的遇到了天大的难处,为什么不能坦诚相告?为什么要用最卑劣的欺骗,
和最懦弱的逃避,来对待最亲的家人?“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市场部总监Lisa走了进来,她是个雷厉风行的职场女强人。“顾总,林晚星的面试,
刚结束。”“怎么样?”我问。“说实话,非常惊艳。”Lisa的评价很高,
“专业知识没得说,逻辑思维清晰,对市场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在今天这五个候选人里,
她绝对是断层第一。”Lisa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也觉得有点奇怪。
以她的条件,去任何一家大厂都能拿到S级的offer,为什么会选择来我们这儿,
应聘一个最基础的助理岗?”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点了点头:“你的评价我收到了。
最终人选,我会和HRD一起定。”Lisa走后,我再次陷入了沉思。按照公司的流程,
一个助理岗位的录用,根本不需要我这个CEO来拍板。但这一次,不一样。林晚星,
她不仅仅是一个候选人。她是我那段痛苦回忆里,一个无法被抹去的符号。
我到底该怎么处置她?是给她一个机会,让她用“还债”的方式,来减轻她母亲的罪孽?
还是干脆利落地拒绝她,让她也尝一尝,当年我们家那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滋味?
第四章:迟到十四年的对峙下午六点,窗外的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不大,淅淅沥沥的,
像扯不断的蛛丝,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湿冷的迷蒙之中。也像极了我此刻纷乱复杂的心情。
“顾总,林小姐来了。”Amy在门口轻声提醒。“让她进来。”我转过身,
重新坐回到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后,将自己藏在了一片阴影里。林晚星换下了早上的职业套装,
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脚上是一双干净的小白鞋。褪去了职业的伪装,
她看起来更像一个刚走出校园的大学生,青涩,也更加……无助。“坐。
”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她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像个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面试感觉怎么样?”我明知故问。“挺好的,
Lisa总监很专业,问的问题也很有水平。”她低声回答,“不过我知道,
竞争肯定很激烈。”我沉默了片刻,然后,像一把蓄力已久的弓,
猛地射出了最尖锐的那支箭。“为什么是现在?”“整整十四年,你们母女俩,
从来没想过联系我们家一次。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林晚星的嘴唇,
被她自己咬得发白。她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鼓起勇气。“妈妈……妈妈她生病了,
乳腺癌。”“虽然是早期,但化疗的费用很高。我大学毕业后,本来在北京找了份工作,
但为了照顾她,只能辞职。”“后来……后来我听说了您在滨海市,创办了星河科技,
所以……”“所以,你就打算来我这儿摇尾乞怜?”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是为了钱,
还是为了所谓的弥补?”“都有。”出乎我的意料,她竟然坦然地承认了。
“我确实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来支付妈妈的医药费。但更重要的,是我想当面向您,
向叔叔阿姨道歉。为我妈妈当年的所作所为。”“我爸,三年前就因为肺癌,走了。
”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他在临走前的最后那几年,嘴里还时常念叨着那笔钱。
他不是心疼钱,他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最疼爱的大姐,会那么狠心地骗他。
”林晚星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真的非常抱歉……”“道歉?”我的音量,
不受控制地拔高了,“道歉要是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你知道当年我们家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申请了助学贷款,
每个周末都去餐厅后厨洗盘子,洗到双手脱皮!寒暑假我不敢回家,因为我要在工地上搬砖,
赚下个学期的生活费!”“我妈,一个体面的小学老师,为了给我凑钱,四处求人,
甚至把她最珍视的首饰都卖了!”“而你妈呢?一个北大毕业的高材生,就那么心安理得地,
卷着我们家的救命钱,人间蒸发!”积压了十四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如同火山一样,
喷薄而出。林晚星低着头,任由泪水打湿她的牛仔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不停地颤抖着。“我知道……我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您和家人的伤痛。
”她哽咽着说,“但我想让您知道,我妈妈她……她其实一直都很后悔,
只是……只是她没有脸,再来见叔叔阿姨。”“那笔钱,确实全都用来给我爸治病了。
但她知道,这不是借口。”我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你爸的事,我很遗憾。但这,不能成为你们家欺骗、伤害别人的理由。”“是的,
您说得对。”林晚星点了点头,“所以我来了。我想用我自己的能力,用我的工作,
来慢慢偿还这笔债。我不求您的原谅,我只希望能有这个机会。”办公室里,
再次陷入了死寂。窗外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噼里啪啦地敲打着玻璃窗,
像是在为这场迟到了十四年的对峙,配上悲伤的伴奏。“你知道吗?”我终于再次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现在的四十八万,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开一张支票,五百万,一千万,都行。让你带着你妈,
去美国最好的医院治病。”“不!”林晚星猛地抬起头,激动地摇头,“我不是来要钱的!
我只是想……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工作,堂堂正正地,一点一点地,把这笔债还上。
”“我知道,钱,还不清你们家受的伤。但这是……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我注视着她。
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没有贪婪,没有算计。我看到的,只有真诚、愧疚,
和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倔强的担当。“Lisa对你的评价很高。”我最终说道。
“按照公司的流程,面试结果会在三天内,由HR通过邮件通知你。
”“至于我们之间的私事,暂时,先放一边。”“如果你真的想证明什么,
那就用你的行动来说话。”林晚-星擦干眼泪,站起身来,再次向我深深鞠躬。“谢谢您,
顾总。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尽我所能,去弥补当年的过错。
”看着她离去的、略显单薄的背影,我不禁想起了十四年前,那个总是跟在我身后,
怯生生地喊我“云洲哥”的小女孩。她不是罪魁祸首。却要为母亲的错误,
背负起这沉重的十字架。人生,有时候就是这么讽刺。十四年前,我们是走投无路的受害者。
十四年后,我坐拥百亿身家,她却要来我的公司,应聘一个最底层的职位,
来偿还一笔早已被我遗忘在角落里的“债务”。三天后,HR部门的录用通知,
准时发到了林晚星的邮箱里。这个决定,完全基于她的专业能力和面试表现。
我没有给任何特殊照顾,也没有刻意刁难。在商言商,在公言公。但私下里,
这场名为“救赎”与“审判”的大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五章:冰山一角林晚星入职的第一个月,我刻意和她保持着绝对的距离。在公司里,
我们是泾渭分明的上下级。我没有和她有过任何私下接触,甚至在走廊里偶遇,
也只是冷淡地点点头,便擦肩而过。通过Lisa每周的工作汇报,我了解到,
她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精密仪器,疯狂地运转着。工作认真,负责,学习能力强到可怕。
只用了一周时间,就完全融入了团队,半个月后,已经能独立负责一些小项目了。“顾总,
您找我?”一个月后的某天下午,林晚星站在我的办公室门口,语气恭敬,
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进来,坐。”我放下手中的文件,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听说,你在市场部,搞得还不错。”“谢谢顾总夸奖,我只是在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她回答得滴水不漏,谦逊得体。“公司最近准备搞一个线上教育的新项目,
需要做一份详细的市场调研报告。”我直奔主题,“Lisa说,你在大学的时候,
参与过类似的项目,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林晚星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像是黑夜里被点燃的星火。她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接地,向她一个新人,
征询如此重要的项目意见。“是的,顾总。”她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大学时我确实做过K12教育行业的市场分析。目前来看,
线上教育市场虽然已经是一片红海,但细分领域,特别是职业技能提升和终身学习这个赛道,
还有巨大的增长潜力。尤其是疫情之后,用户对线上学习的接受度和付费意愿,
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
我们进行了一场高强度的头脑风暴。林晚星的分析,条理清晰,数据详实,见解独到,
完全不像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她对市场的敏锐嗅觉,和对用户心理的精准把握,
甚至让我都感到有些惊讶。“你的想法,很有价值。”讨论结束时,我给出了我的评价。
“我希望,你能加入这个新项目的筹备组,直接向我汇报。
”林晚星显得有些受宠若惊:“这……这不合规矩吧?我才刚入职一个月,
而且……这等于是越级了。”“在星河科技,能力,永远比资历更重要。”我看着她,
语气不容置疑,“这个项目,对公司未来的战略布局,至关重要。
我需要最顶尖的人才来操盘。”“谢谢顾总的信任!我一定拼尽全力,绝不让您失望!
”她站起身,郑重地承诺道。就这样,林晚星成了线上教育项目组的核心成员。每周,
她都会直接向我汇报一次项目进展。我们的关系,也从最初的生疏、尴尬、对立,
逐渐变得……专业,且融洽。在工作中,林晚星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拼命和才华。
她几乎是以公司为家,经常工作到深夜。有好几次,我晚上十一点多离开办公室时,
都看到她那个小小的工位上,还亮着一盏孤灯。她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那副拼命三郎的架势,
让我想起了刚创业时的自己。两个月后的一个周五晚上,滨海市又下起了雨。
我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准备离开公司,却发现最大的那间会议室里,灯还亮着。推开门,
只见林晚星一个人坐在巨大的会议桌前,面前摊满了各种资料和数据图表,
像是在跟一堆无声的敌人,进行着一场艰苦的战斗。“还没下班?”我走进去,问道。
她被我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顾总,您也加班啊。
我在整理下周要汇报的市场数据,还有一些细节,想再抠一抠。”我看了看腕表,
已经十点半了。“项目重要,身体也重要。”我顿了顿,鬼使神差地多问了一句,“饿不饿?
我请你吃个宵夜。”林晚星愣住了,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眼神里充满了不知所措。
“这……这不太好吧?”“就当是……同事聚餐。”我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公司附近有家不错的日式拉面馆,这个点,应该还开着。”半小时后,
我们坐在那家小小的、只有七八个座位的拉面馆里。热气腾腾的豚骨拉面,
驱散了深夜的寒意。这是我第一次,和林晚星在工作以外的场合,如此近距离地相处。气氛,
有些微妙。“你妈的病,怎么样了?”我一边吃面,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还在化疗,
副作用挺大的,人瘦了很多。”提到母亲,她的表情黯淡了下来,“不过医生说,
效果还不错,预后良好。”“你每个月的工资,除去在滨海市的开销,还能剩下多少?
”“不多,但够用。”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住在公司附近的合租房,
一个很小的隔断间,平时也很省。每个月能寄两万块钱回去,妈妈的医药费,基本够了。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吃完面,我坚持要开车送她回家。当我的迈巴赫,
停在她住的那个老旧小区的门口时,我才意识到,这里离公司有多近——走路,
恐怕都用不了十分钟。“就到这儿吧,谢谢顾总。”林晚星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在公司外面,叫我云洲哥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毕竟,
我们是……表兄妹。”林晚星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荡起了圈圈涟漪。但那光亮,很快又黯淡了下去。“我……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资格,
这么称呼您。”“血缘关系,是没法选择的。”我看着窗外的雨幕,轻声说道,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是亲人。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谢谢……云洲哥。
”她下车时,我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回应。送走林晚星后,
我没有立刻开车离开。我坐在车里,点燃了一支烟,看着雨刮器在眼前,一遍又一遍地,
徒劳地划过。十四年的怨恨,真的能这么轻易地,就放下吗?我不确定。
但看着林晚星这两个月来的表现,我不得不承认,我心中那座坚固的冰山,
似乎……已经开始融化了一角。第六章:家人第二天是周六,我难得在家休息,
却接到了林晚星的电话。她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慌,还带着哭腔。“云洲哥,对不起,
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我……我刚刚接到北京的电话,我妈她……她突然高烧不退,
被送进医院急救了。医生说是化疗引起的并发症,情况有点危险。”“我想请两天假,
今天就得赶回北京。”“机票订好了吗?”我立刻问道,语气冷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
“正在查,但今天是周末,又是热门航线,根本买不到票……”“别急,等我一下。
”我迅速打了几个电话,动用了一些私人关系,然后回复她。
“我让助理给你订了一小时后飞北京的头等舱,然后安排了公司的专车送你去机场。
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司机二十分钟后到你楼下接你。”“这……这太麻烦您了,云洲哥,
我……”电话那头的她,已经泣不成声。“别说这些没用的。”我打断了她,“家人有困难,
互相帮一把,是应该的。”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到了北京,
如果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或者需要帮忙的,随时给我打电话。”挂掉电话后,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我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家人”,
是真心的吗?还是,仅仅是出于一种上位者对下属的同情和怜悯?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林晚星离开的第三天,我收到了她发来的微信。说她母亲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但医生建议,最好再住院观察一周。由于项目正在关键时期,她不能在北京久留,
不得不先回滨海市,但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母亲一个人在医院的担忧和不舍。我思考了片刻,
拨通了公司在北京分部负责人的电话。“顾总,您有什么指示?”对方的声音,毕恭毕敬。
“我有个亲戚,在北京协和医院住院,乳腺癌患者,姓顾。”我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匿名书友十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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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远行的蜗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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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氵羊
Y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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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恼的炸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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