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和亲“公主,宫里传了话 —— 又有公主要去和亲了。
”传信的小太监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头垂得几乎要贴紧地面,声音发颤得像秋风里的残叶。
我指尖正捏着颗刚剥好的松子,莹白的果仁在指腹间滚了滚,
闻言只漫不经心地 “哦” 了一声,随手将松子壳掷在桌角。
那桌子打我记事起就搁在这偏殿里,暗红色的漆皮早已斑驳脱落,露出底下朽坏的木纹,
四条桌腿更是有三条松了榫,稍不留神放个瓷碗都能晃得人提心吊胆。
松子壳撞在裂纹遍布的桌面上,发出 “嗒” 的轻响,倒成了这死寂殿宇里唯一的活气。
“关我何事?” 我捻起果仁送进嘴里,松子的油香在舌尖漫开,
可这甜味却压不住殿里常年不散的霉味。曲国的公主多如过江之鲫,
每年送去和亲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死在异乡的、被折磨疯的,早已不是新鲜事,
轮得到我来置喙?小太监急得额角的汗珠子 “啪嗒” 砸在青砖上,终于敢抬了抬头,
眼眶通红:“公主!不是旁人…… 曲国的公主,如今…… 如今就只剩您一位了啊!
”“哦?” 我眉梢猛地一挑,捏着松子壳的指尖顿住,
终于将目光从那颗快要捏化的果仁上移开,落在眼前这张残桌。指尖轻轻敲了上去,
破败的木头发出 “咚咚” 的闷响,沉得像敲在曲国早已腐朽的骨头上 —— 这王朝,
早就跟这桌子一样,看着还立着,实则风一吹就要散架了。“倒是比我想的快些。
” 我笑了笑,那笑意却没沾到眼底,只有一片冷凉,“还挺快。”也好,
总算能在这桌子彻底散架前,离开这吃人的牢笼。二.目的送亲的仪仗跑得像在逃,
车轮碾过土路溅起三尺灰,连驿站的热茶都没捂热,就被催着上路。
毕竟我是曲国最后一枚 “活筹码”,送完我,这王朝的公主便彻底断了根,
只剩个空壳子悬在那儿 —— 日后若真有机会回来,怕是连 “曲国” 这两个字,
都要从地图上被人刮得干干净净。马车里闷得像口密不透风的铁棺,我撩开帘子一角,
冷风灌进来,带着股子土腥味。窗外的荒田飞快倒退,干裂的土地裂着指宽的缝,
去年三姐和亲时,这里好歹还有些青黄的庄稼苗,如今却连野草都懒得长,光秃秃的地里,
连只啄食的鸟雀都见不着。“这世道,真是越来越穷了。” 我捻着袖口的刺绣,
声音轻得像被风刮走。这坐在龙椅上的男人,喊着 “救国”“安民”,
到头来却只能靠送女儿换苟安,连一片能长庄稼的地都护不住,
还不如我手里这串磨得发亮的佛珠 ——至少它陪了我五年,没让我在这深宫里饿死。
指尖捻动佛珠,冰凉的木珠硌着掌心的薄茧。这串珠子是大姐临走前塞给我的,
她攥着我的手说 “卿卿,戴着它保平安”,可她嫁去北境不到半年,
就传来了 “病逝” 的消息 —— 后来我才知道,哪是什么病逝,
是北境王嫌她生不出孩子,把她扔进了狼窝。“一年间送走十个公主,我那父皇,
也亏得后宫能生。”我收回目光,看着车壁上摇晃的烛火,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家的笑话,
“如今公主送完了,接下来,是不是该把他唯一的宝贝儿子,打包送去当质子了?
”“公主慎言!”身旁的崔嬷嬷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掐得我腕骨生疼。这老嬷嬷跟着我三年,
头发都白了一半,却总把 “君恩”“国体” 挂在嘴边,仿佛只要她喊得够响,
这破败的王朝就能撑得更久些。“如今还在曲国境内!城墙根下全是陛下的暗探!
”她的声音发颤,眼神却透着股愚忠的执拗,“您这话要是传出去,不仅您要掉脑袋,
连曲国的百姓都要跟着遭殃啊!”我斜睨她一眼,看着她眼底的慌乱,忽然觉得可笑。
我们姓赵的,这些年除了养出一群分不清死活的蠢货,还会什么?连自家公主的命都保不住,
倒要拿 “百姓遭殃” 来绑架一个冷宫的公主。“慎言?” 我嗤笑一声,
佛珠在掌心转得更快,木珠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像是在嘲笑这荒唐的世道,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莫非父皇还能让哪个宫妃再怀一个,生个新公主出来替我去和亲?
”崔嬷嬷被我堵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许是怕我这最后一枚 “筹码” 真闹起来,这次的嫁妆倒比前几个姐姐丰厚些,
足足四十台箱子,裹着暗红的锦缎。可我隔着帘子都能看见,那些锦缎早褪成了灰红色,
边角磨得起了毛,有的箱子板缝里,
甚至能看见里面露出来的旧木板 —— 那是我用了十五年的梳妆台,稍重点就吱呀响,
如今竟被拆成零件,占了三箱的位置。我心里门儿清,这四十台箱子里,
能值当的撑死了也就四箱,其余的,不过是用来撑场面的破烂。我忽然转头,
看着还在喘粗气的崔嬷嬷,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嬷嬷,你说宋国的郎君会是什么样?
是像北境王那样喜欢扔人喂狼,还是像西蜀侯那样,会把不听话的姬妾锁进铜笼?
”这话一出,崔嬷嬷手里的团扇 “啪嗒” 掉在地上,扇面上绣的并蒂莲摔得皱成一团。
三.计谋崔嬷嬷的脸 “唰” 地褪成煞白色,眼珠子瞪得快要凸出来,
声音发颤得像被冻住的弦:“公主!您怎能说这话!宋国老皇帝虽已六旬,
可那是一国之君啊!您嫁过去就是贵妃,是何等尊荣,
怎能肖想旁的男子…… 这要是传出去,您的名声、曲国的体面,全完了!
”我早料到她要搬出这套 “尊荣”“体面” 的说辞,索性往后一靠,
陷进软榻的旧棉絮里。纤长的指尖划过裙摆上的缠枝莲 —— 这还是我十岁那年,
母妃坐在窗边,就着暖阳一针一线绣的,如今料子磨得薄如蝉翼,针脚都快要看不清了,
就像母妃死后,这宫里唯一给过我的那点暖意,早被风吹散了。我慢悠悠端起案上的茶杯,
指尖触到杯壁的凉意,顺着指尖往心口钻。“嬷嬷当我真甘心,
嫁给那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头?”我垂着眼,看着杯底沉落的茶叶,
语气淡得像在说天气,“您在我身边待了三年,我冬夜冻得睡不着时,
您没偷着给我递过一次暖炉;我被克扣份例饿得发昏时,您没藏过一块点心给我垫肚子。
如今倒来劝我顾全体面,您心里,到底疼的是我,还是您那可笑的‘君恩’?
”“噗通” 一声,崔嬷嬷直直跪倒在马车底板上,粗糙的指尖死死抠着裙摆,
把本就破旧的料子攥出几道印子。她从袖管里摸出块洗得发白、边角起球的白布,
抖抖索索地往前挪了两步,
竟想替我擦鞋上沾的半点泥星子 —— 仿佛这样就能抹平我方才说的话,
就能把我重新按回 “听话公主” 的壳子里。我淡淡抬了抬手,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她如蒙大赦,膝行着往后退。终究是养不熟的。这宫里的人,心早就跟曲国的朝堂一样,
烂透了。没片刻,车帘被人轻轻掀开,一股油饼的香气钻了进来。青禾攥着半块油饼,
嘴角还沾着芝麻,见我看她,慌忙把油饼往身后藏,眼神里带着点小慌张:“公主,
我刚去前头驿卒那儿打听了,再过半个时辰,咱们就出曲国地界了!
”我看着她这副藏藏掖掖的模样,嘴角勾了勾。这丫头是我三年前从浣衣局挑来的,
伶俐是真伶俐,眼皮子浅爱财也是真 ——不过也好,贪财的人最实在,
给够好处就不会背叛。钱能解决的事,于我而言都不算事,她没犯过错,我多宠着些也无妨。
“宋国的事,查到了多少?” 我直起身,语气沉了些。青禾脸上的嬉皮瞬间收了,
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连呼吸都放轻了:“公主,您这趟怕是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
宋国三公子褚韶华,看着是个病秧子,天天药罐子不离手,可底下人都说,
他私下养了好些死士,还跟宫里的玉贵妃走得近,野心大得很,连太子的位子都敢窥伺!
”“哦?” 我原本压在心底的愠怒散了些,抬眼看向她,眼里多了几分兴味,“就这些?
还有别的吗?”“没…… 没了。” 青禾挠了挠头,有些委屈,
“我找了好几个宋国的驿卒,塞了两个油饼才问出这些,他们都怕褚韶华,
一提他的名字就发抖,不敢多嘴。”“再查。” 我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淡淡吐气。
生在皇家,哪个病秧子没点野心?褚韶华这点藏着掖着的手段,还入不了我的眼。
“下次再拿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来搪塞,我可不给你赏钱了 —— 你那五两银子,
怕是不够你买糖吃的。”青禾嘴一瘪,
小声嘟囔:“这已经是我跑断腿才问到的了…… 那驿卒还跟我要了两个油饼呢,
我自己都没舍得吃……”“怎么,不服气?” 我踢了踢她的膝弯,示意她起来。
她虽不情愿地撇了撇嘴,还是乖乖起身走到我身后,替我揉着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倒还算舒服。我索性多提点她两句,
指尖划过软榻内侧的暗纹 —— 针脚里藏着小小的夹层,能放些碎银子或是密信,
是这宫里教我的第一课:凡事要留后手。“狼子野心谁没有?” 我闭着眼,声音冷了些,
“你家主子我也有 —— 只不过褚韶华那点计谋,太小儿科,我还看不上。
我向来只走能赢的棋,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而曲国,早在前三代就烂透了,
你以为我真稀罕当这个随时可能被送去和亲的公主?”“可…… 毕竟是您父皇啊。
” 青禾的声音低了些,手上的动作也慢了。“哟,” 我忽然冷笑一声,
猛地抬手掐住她的手腕,指腹精准地按在她的脉搏上 —— 跳得飞快,带着点慌乱的怯意,
“一个被爹娘卖进宫里,靠给人洗衣裳、挨冻受饿才活下来的丫头,倒有这么重的舐犊之情?
我倒真没看出来。”青禾的脸 “唰” 地涨成通红,手上的力道不自觉重了些,
捏得我肩膀发疼。可我没松劲,指尖还在她腕上按着:“再说那褚韶华,
他这辈子都别想登上帝位 —— 我托人查过,宋国有个秘闻,残缺者不能当国君。
你也别跟我杠,如今战乱不断,能叫上名的医仕没几个,他那腿,是小时候被人打断的,
骨头都长歪了,这辈子都好不了。
”“可…… 可凡事有万一啊……” 青禾的声音带着点辩解,却没了之前的底气。
“有万一,我也会掐了。”四.入宋踏入宋国皇宫的那一刻,
才真正懂了 “奢靡” 二字能堆到何等地步。雕梁画栋上缀满了金箔,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金粉似的光屑晃得人睁不开眼,
连呼吸都像裹着层金气;廊下悬着的宫灯排了足有半里地,
每个灯面都绣着不同的缠枝莲、百鸟图,针脚细密得能数清每根丝线,
连灯座都是沉甸甸的铜铸,摸上去冰凉凉的,透着股子不缺钱的底气。
正盯着殿柱上的盘龙浮雕发怔,指尖突然一松,
手里的描金酒盏 “哐当” 砸在金砖地面上。青瓷碎裂的声响像道惊雷,
瞬间劈断了殿内缠绵的丝竹声 —— 乐师们的手指僵在琴弦上,舞姬们的舞步也顿住了,
满殿的人都齐刷刷朝赵敏看来,眼神里藏着惊惶与探究。“我…… 我怎么在这儿?
”熟悉的、带着哭腔的慌乱嗓音从我喉咙里滚出来时,青禾已经掀帘快步进来。
她脸上没了平日的嬉皮,眼神里全是熟稔的镇定,一边朝宫人摆手让他们退下,
一边快步走到我身边,连地上的碎瓷片都没让宫女碰—— 她比谁都清楚,
此刻在这具身体里,装着的是那个连见了生人都要躲的小赵敏,
是那个被曲国打包送来、连和亲流程都没弄明白的真正公主。“公主别怕,
”青禾放缓了声音,像哄着受惊的小猫,她伸手想去碰我的手,指尖快要碰到时又缩了回去,
只轻轻搭在我冰凉的袖口上。“这里是宋国皇宫。半个月前,曲国陛下派您来和亲,
可宋国老皇帝一病不起,您连他的面都没见着,就先被安置在这殿里歇着了。”“我要回家!
”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瞬间砸在衣襟上,我死死拽着青禾的衣袖,
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喉咙里全是哭腔,“我要见父皇,我不要嫁那个老头!
他都能当我爷爷了,我不要留在这儿!”青禾心里暗叹一声 —— 疯批主子在的时候,
虽狠却省心,如今换了这傻主子,哭哭啼啼的,真是拿一份钱做两份活。
可她脸上没露半分不耐,只能硬起心肠,声音放得更柔:“回不去了,公主。
曲国已经…… 已经没有能力接您回去了。”“不能回去” 这几个字像根针,
扎得小赵敏眼泪流得更凶。劝了足足半个时辰,赵敏才抽抽搭搭地止住哭,
攥着青禾递来的帕子,眼眶肿得像核桃。可到了饭点,
新的麻烦又来了 —— 宋国的饮食偏咸,桌上的酱肘子油光锃亮,
泛着层腻人的油花;清蒸鱼上撒着厚厚的盐粒,连粥里都放了不少酱油,闻着就反胃。
“嬷嬷,我吃不下去!” 小赵敏把银筷 “啪” 地扔在桌上,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崔嬷嬷走过来劝道:“公主,您得吃下去才能养好身子啊。您想想,您把身子养好了,
才能伺候好宋国陛下,才能保住曲国,保住太子殿下啊。您要是垮了,
曲国可就真的没指望了。”“曲国……” 我盯着那颗裹着糖霜的蜜饯,
忽然想起兄长临走前蹲在我面前说的话 —— 他说 “妹妹,曲国就靠你了,
你一定要好好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砸在粥碗里,漾开小小的涟漪。。青禾站在殿角,
看着这一幕,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 一个国家,竟要靠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用自己的婚姻、自己的一辈子,去换苟延残喘的机会。这荒唐的世道,
真是比戏文里唱的还要讽刺。五.转机转机来得比预想中快。这老皇帝虽病得连路都走不稳,
中秋宴却依旧办得铺张盛大,宫里人都说,是要借这喜气冲冲晦气,盼着陛下龙体安康。
殿内丝竹声缠缠绵绵,飘在满是酒香的空气里。老皇帝瘫在铺着白虎皮的龙椅上,
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却还死死搂着身边的美人,指腹在她手腕上的玉镯上摩挲。
大臣们围着龙椅,嘴里的奉承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倒:“陛下圣明!如今边境安稳,
百姓安乐,都是陛下的功劳!”“陛下洪福齐天,定能再享百年荣华!
”老皇帝被哄得眉开眼笑,浑浊的眼睛都亮了几分,连声道:“赏!赏!赏!
给李大人赏黄金百两!给王将军赏锦缎千匹!”旁边的太监尖着嗓子传旨,声音穿透丝竹,
像根针似的扎在人耳朵里 —— 国库的银子,就这么流水似的赏了出去,
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 青禾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一边说一边摸了摸空瘪的口袋,
脸上满是羡慕又不甘的神色 —— 她今天偷偷藏了两个铜板,
本想宴会结束后去宫门口买串糖球,可跟这百两黄金比起来,那两个铜板连塞牙缝都不够。
我正剥着颗紫莹莹的葡萄,指尖沾着甜腻的汁水。葡萄很甜,甜得发腻。“掉脑袋的活,
钱自然来得痛快。” 我把葡萄籽吐在银碟里,戏谑地看了青禾一眼,“怎么,
你也想去说两句?要是能把老皇帝哄高兴了,
说不定赏你的银子够你买一辈子糖球 —— 尽管去,我不拦着。”青禾立刻怂了,
头摇得像拨浪鼓,脸色都白了几分:“我才不羡慕!这群人净说假话,迟早烂嘴巴!
我可不想为了点银子把命搭上!”我被她这副样子逗笑了,捏起颗剥好的葡萄递过去。
指尖碰到她的手时,她还下意识缩了一下。“吃吧,堵上你的嘴。
”“您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青禾接过葡萄,眼神里满是怀疑“怕这里的东西有毒,
让你先试试。” 我慢悠悠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故意的调侃。
青禾刚升起的那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狠狠瞪了我一眼,
可看着那颗晶莹剔透、泛着水光的葡萄,终究没抵过口腹之欲,一口吞了下去,连核都没吐。
这宴会实在无聊得紧。我撑着下巴,数了三遍殿上悬挂的流苏 —— 一共七十二根,
每根都缀着三颗圆润的珍珠,风吹过时,珍珠碰撞的声音细碎又单调。
正想找个 “更衣” 的由头溜出去透透气,殿内却突然静了下来 —— 连丝竹声都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殿中央的戏台。一个舞女翩然走上台,穿着件水绿色的舞衣,
衣摆上绣着细碎的银线荷花,走动时像碧波里荡开的涟漪。她的腰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踩着莲步走到台中央,抬眼时,凤眸含媚,眼尾微微上挑,带着股子勾人的风情。
一颦一笑、一转身一旋腰,都透着股子说不出的魅惑,连舞步都轻得像云,
却每一步都踩在人心尖上。老皇帝看得眼睛都直了,方才还抖得厉害的手,
此刻竟稳稳地攥住了美人的手腕,死死盯着台上的女子,连呼吸都放轻了。
满殿的大臣也都看呆了,有的甚至忘了端酒杯,眼神里全是惊艳。连我都有一瞬的怔愣,
手里的酒杯顿在半空 —— 这女人的身段、神态,甚至连笑时嘴角的弧度,
都像极了当年在曲国小赵敏的那个人。可我分明记得,他不是..........“公主,
这美人长得可真好看,您说她甘心嫁那个老头子吗?” 青禾凑过来,
眼睛还死死盯着那女子头上的金步摇 —— 步摇上的珍珠随着舞步晃动,闪得人眼晕。
“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知她想什么?”。六.矛头庭院里种着棵老桃树,
枝桠长得很高,我撸起裙摆,几下就爬了上去,抱着刚顺来的酒壶喝了起来。酒是烈酒,
烧得喉咙发疼,却让我清醒了不少。月色正好,银辉洒在地上,像铺了层霜。
树下却传来脚步声,很轻,却在离桃树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敛了敛身形,
把自己藏在枝叶后面——这宫里,多听多看少说话,总是没错的。“三公子,
您拜托我的事我都做了,那药已经下在老皇帝的汤里了,该放我走了吧?”女声耳熟,
正是方才在老皇帝身边的美人。她的声音带着点急切,还有点害怕。“急什么?
”褚韶华的声音响起,比在人前多了几分冷意,“那老头子撑不了多久了,你趁这时候,
赶紧找他藏起来的兵符。找到了,我就放你走,还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远走高飞。
”“可您说过,只要我把药下了,就放我走的!”美人的声音带着委屈的娇喘,
“我爹娘还在乡下等着我呢,我不想再待在这宫里了!
”我心里一凛——原来是她给老皇帝下的药。褚韶华这步棋,走得倒快。
“别忘了你爹娘还在我手里。”褚韶华打断她,语气更冷,像淬了冰。“别给我讨价还价,
好好做好你的事。最近那病秧子指太子褚璇动静不小,你别给我出岔子。
”美人的声音松了些,“再说三公子您德才兼备,那太子怎么比得过您?
”我掰着手指冷笑——褚韶华,宋国人人称赞的“谦谦君子”,原来也做这种阴私勾当。
他腰间的碎玉坠,我认得,是玉贵妃宫里的样式,看来他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等人走了,
我才轻轻跳下床,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刚要走,身后却传来声音:“没想到曲国的公主,
竟有这么好的功夫,倒是让韶华大开眼界。”这声音让我浑身一僵——褚韶华,他没走。
我转头时脸上已没了表情,冷声道:“我当是哪个畜生喜欢躲在暗处看人?我又不是戏子,
要看得回家看你娘去!”褚韶华的脸瞬间黑如锅底——他这辈子最忌讳的,
就是母亲是戏子的事。他往前走了两步,月光照在他脸上,能看见他眼底的阴鸷。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如此辱我?”“我又没说你,是你自己上赶着对号入座。
”我打量着他,俊朗的眉眼间透着寡淡,可细长的眸子里藏着凌厉。我的目光,
最终落在他的右脚——他右脚的鞋边崭新,与左脚的磨损痕迹格格不入,显然是刻意遮掩。
褚韶华察觉到我的目光,不自觉地缩了缩脚,把右腿藏在锦袍下。他的手攥紧了腰间的碎玉,
指节都泛了白。我偏要戳他的痛处:“公子也就只有脸能看,这腿倒是磕碜了些。
不过也无妨,反正你靠脸吃饭就行——玉贵妃不是很喜欢你吗?”“赵敏!”他气得发抖,
声音都变了调,“别以为我不敢动你!你如今不过是我父王的女人,我要杀你,易如反掌!
”“你比我更惨吧?”我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碎玉上,语气浪荡,“旁人做不得的苟且事,
你倒是做得炉火纯青。玉贵妃给你的好处,不少吧?”褚韶华后退几步,
眼里闪过一丝惊色——他腰间的碎玉是与玉贵妃私通的信物,这女人怎么知道?
他仔细打量着我,仿佛第一次认识我。我巧笑着转身离开——以后有的是机会逗他,眼下,
还是别惹麻烦,免得伤了“小娇包”的身子。这具身体,还得留着用呢。
七.太子妃青禾找到赵敏的时候,小赵敏正坐在树下揉着扭伤的脚。方才跳下来时没注意,
脚踝崴了,手心还被树枝划破了,沾着血,活像只受了委屈的流浪猫。她大惊失色,
连忙叫人把小赵敏扶回寝殿,一边替小赵敏处理伤口,一边骂那个“疯批主子”不省心。
“小公主,下次别自己跳下来了,多危险。”青禾替我包扎好手心,
又小心翼翼地揉着小赵敏的脚踝,“那疯批会功夫,你又不会,要是摔着了怎么办?
”小赵敏委屈地点头,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她也不想跳,可那树上太黑了,她怕。
青禾熟练地从赵敏的袖兜里摸出一张纸,上面是“疯批”的字迹,龙飞凤舞,
带着股子张扬:“找太子褚璇,勾引他。趁老皇帝没死,嫁给他。他心软,好拿捏。
”青禾看完就烧了纸,看着还在啃点心的小赵敏,只觉得头疼——这事儿,难办啊。
太子可是出了名的端方,怎么会看上一个“父皇的女人”?
八.把柄东宫的人来报“曲国公主求见”时,褚璇正在看奏折。闻言,他手里的朱笔顿了顿,
墨汁滴在奏折上,晕开一小片黑。他错愕地看向身边的端阳:“她找我做什么?
她不是该在父皇的宫里待着吗?”端阳合上手中的《中庸》,指尖划过书脊上的烫金纹路,
语气平淡:“显然是想投诚。太子若有意,也未尝不可。曲国虽弱,可这位公主……不简单。
”“可她是父皇的女人。”褚璇皱着眉,心里有些抵触——他虽想夺位,
却不想用这种“抢父皇女人”的手段。“阿宇,这是个机会。”端阳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
“你比谁都清楚,你那几个兄弟虎视眈眈,若有外力相助,夺位会容易得多。
”褚璇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皇位”二字的诱惑。他挥了挥手,让门房把赵敏带进来。
小赵敏进东宫时畏畏缩缩,毕竟来这里她也是被逼的,
青禾告诉她如果不来东宫的话他就只能嫁给老皇帝了。
她这次来也很简单只要给太子看张纸就可以了。手里的帕子都快被绞烂了——要不是那张纸,
她才不来呢!崔嬷嬷跟在我身边,脸色也不好看,
她其实心里觉得赵敏这是干的荒唐但是毕竟那个疯批杀起人来,从不心慈手软。
在客室等了没一会儿,褚璇就来了。他穿着一身月白锦袍,没戴冠,只束着根玉簪,
看着比在宴会上温和些。小赵敏抬头的瞬间,脑海里突然闪过片段——昏暗的房间里,
我被他压在软垫上,他的吻带着狠意,我挣扎不得,眼角渗出的泪都被他吻去。
脸“唰”地红透了,连气都喘不匀,手里的帕子“啪嗒”掉在了地上。褚璇见状,
疑惑地问:“公主可是身体不适?若是不舒服,便先回去歇息吧。”这话一问,
小赵敏脸更红了——大白天的,怎么会想这些龌龊事!我连忙低下头,不敢看他。
崔嬷嬷连忙打圆场:“许是路上马车赶得急,公主还没缓过来。殿下莫怪,
公主只是……” 褚璇了然,摆了摆手说“无妨”,还让宫人给赵敏倒了杯热茶。
小赵敏好不容易平复心情,从袖里摸出张纸递过去。
纸是“疯批”给自己的说是有了这张纸自然可以让太子同意。上面的字迹我模仿不来,
幽灵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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